大約兩個小時前,廢棄景區外圍。
嘭——
躲在陰影中的赫達用棍子敲暈了一個跑來上廁所的士兵,並脫掉了他印有蝗蟲標誌的防護服,轉而穿在自己身上,又撿起他的槍關上了保險,隨即用槍口指在了小孩的背上。
“這是做什麼?”小孩對黑洞洞的槍口本能地感到害怕。
“我會假扮成押送的士兵,而你則裝作一不小心窺探到了很重要的機密,”赫達回憶起白孚在車上提過的猜想,“既要讓他們相信你藏了很多秘密,又要表現出一種寧死不屈的倔強,這樣他們才會對你使用那個查閱記憶的儀器,我們就能趁機救走獵人大叔了。”
“好主意!可有什麼秘密能讓他們感興趣呢?”
赫達再次閉上眼回想兩年前的事,她清楚直接提及蝗蟲相關的是不行的,那樣他們會直接殺人滅口,唯一的突破口還是在於聯邦這個不可控因素。
“有了,你就說在森林裡目睹了聯邦的秘密計劃,但不要透露出是針對誰的,未知才能引發最大的恐懼。”
簡略的行動計劃被迅速製定出來,於是赫達便押著小孩向大部隊的反方向前進。
蝗蟲也不愧是由土匪改編的純業餘部隊,連對每個成員的身份識彆標誌都不具備,全程幾乎沒有士兵產生疑問不說,就連負責盤問的頭目也可以被糊弄過去,反正他們連信息登記都沒有。
“呼~這行動居然這麼簡單,看來蝗蟲的實力果然全是靠裝備和人數堆起來,”然而這兩點偏偏荒野城都不具備,想到這裡赫達又有些失落,“算了,救人要緊,隻要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
“喂,你是乾什麼的,”走到營地門口時,終於有不是那麼吃乾飯的士兵攔住了她,“頭兒們正在帳篷裡討論正經事,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們。”
“我是巡邏部隊的士兵,在北部的森林中抓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小鬼,”赫達回應得十分自然,儘管從未親自接觸過這些人,但類似的場景她已經在過去幾年中獨自排練了無數遍,“在與他的交談中透露了一些重要情報,我認為有必要報告上級。”
“你說你是巡邏部隊的?我沒見過你。”
“咱們的組織裡有這麼多人,您不可能每一個都見過,更何況我是新加入的。”赫達依舊表現得無比淡定。
“嗯,有道理……”守門的士兵仍舊沒像之前的頭目一樣放人,他思索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組織裡並沒有番號一類的東西可供詢問,隻好問了幾個問題,“你是巡邏部隊的,那你告訴我今夜的巡邏安排。”
“我的巡邏範圍是從阿格勒山脈的最東端山腳到白樺樹林一帶,其餘的我不知道,”赫達當然不可能給他編一整套巡邏表,那樣隻要有一個錯誤就會暴/露身份,“長官,我隻是個士兵,如果知道詳細信息才顯得奇怪吧?”
“也是哦,但話說回來,為什麼重要情報的事要由你一個小士兵回來彙報,你的長官呢?”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是關於……聯邦的,”赫達故意壓低了聲音,顯得自己好像真有什麼機密情報一樣,“這個小孩也是。”
“你怎麼不早說,既然如此,那還不快進去。”
士兵立刻為她指明了路線,赫達道了謝,繼續押著不斷掙紮的小孩向前走去,這時荒野城的每一個建築都已經脫離了她的視線,她徹底失去了退路,隻要發生意外就意味著死亡。
“長官,我抓到了一個小孩,據說他看到了一些東西,”赫達默默慶幸防護服的麵具可以遮住她的臉,防止被在場的人認出,“同時我們巡邏部隊也發現了一些與聯邦有關的事,隊長還在那裡蹲守,預計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聯邦的事?”帳篷內的大頭目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了幾眼,詭異的氣氛瞬間蔓延開來,“對了,他們說過午夜十二點就會抵達,可現在怎麼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彆是在密謀把我們和荒野城一鍋端了,我早就說不要因為有共同的目標就答應與敵人合作,尤其是在敵人遠強於我們的情況下!”帳篷裡有人點起了一支粗製卷煙。
“抱怨沒有意義,我們的目標是弄清局勢,”指揮官拉過小孩的手,對方立刻表現出了劇烈的掙紮,“小鬼,老實一點!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放開我!我才不會告訴你們呢!”小孩立刻瘋狂地掙紮起來,或許是有了現實的加持,這小子含著淚水卻又飽藏著倔強與仇恨的眼神無疑極大地增加了可信度。
然而總指揮卻放棄了繼續盤問小孩,話鋒一轉看向了門口的赫達,問道:“人是你抓到的吧?告訴我,你又看到了什麼?”
“報告長官,我趕到現場時聯邦的人已經走遠了,隻有這個小孩還留在原地,”赫達仍然不慌不忙,開始給在場的人繪聲繪色地編故事,“實際上,我也不確定他到底看到了多少,隻是他的反應讓我感覺大概率是看到了什麼重要信息,茲事體大,我就立刻回來報告了。”
“……哼,你不覺得自己表現得過於冷靜了嗎?”總指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盯向她的目光變得銳利無比,“而且回答過於書麵化了,我在蝗蟲待了十幾年,底層士兵是個什麼水平,心裡多少還是有數的。”
“凡事總有例外,童年時受過良好教育,長大了卻因故而落草為寇,自古以來就不是什麼稀奇事,”赫達的背後早已經起了一層冷汗,但她依舊在拚命給自己找補,“您的性格與能力也不符合一般的土匪頭子,難道我也可以以此懷疑您嗎?”
“大膽!”一旁的頭目猛然嗬斥道。
總指揮沒有接著開口,他的目光先是回落到小孩臉上,過了大約一分多鐘,又重新挪到了赫達的身上,卻始終沒有提及記憶掃描的事。
槽糕,白孚的猜想不會是錯的吧?難不成獵人大叔早就死了,這幫家夥真的是隨機抓人,而她們兩個也隻是因為“運氣好”而被選為第一目標的。
正當赫達玩兒了命地思考退路時,營帳的後方倏然響起了猛烈的爆炸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離開了赫達,轉而抄起通訊詢問外麵的事。
“不用問了,老子就是來取你們狗命的!”
一輛裝甲車突然闖進了營地內,並像瘋了一樣四處橫衝直撞,為了頭目們的人身安全,帳篷裡的人瞬間在保鏢的護送下轉移到了臨時避難點,而赫達則趁亂拉著小孩跑到了空地上。
哢——
裝甲車上的人注意到了這個逃竄的“敵兵”,立刻子彈上膛並瞄準了她,“喂,那邊的士兵,不許動,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是我,”赫達艱難地摘下防護麵具,看到開著裝甲車的人居然是探索小隊,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怒,“你們怎麼在這裡?”
“赫達?太好了,你還活著,”隊長聽到聲音立刻鑽出了車,與她交談的聲音中明顯帶著興奮的顫抖,“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然後遇到了布雷莎,她居然沒有傷害我們,還給了我們導航和武器,隻是……城主撥給我們的行動資金全部被拿走了,還倒欠了她足足一年的利息……”
“錢不是問題,你們沒事就好,”赫達瞥了一下逐漸圍上來的蝗蟲士兵,心中不由地叫了一聲糟糕,“隻是我們的行動好像被破壞了,這下救不成人了。”
“人?是指那個老獵人嗎,”隊長讓手下拉開裝甲車的側窗,一個深受重傷且陷入昏迷的人影露了出來,“我們在路上好像撞翻了一個搞研究的帳篷,順便就把他撿了回來。”
“太好了,大叔果然還活著!”小孩立刻撲到了裝甲車旁,車上的探員伸手將他拉了進去。
“赫達,你也趕快上車和我們回去吧,”隊長向身後瞄了一眼,神色頓時變得凝重不少,“我們在路上發現蝗蟲還藏了一個大殺器,他們馬上就要用了,我們得趕快回到荒野城。”
“什麼?”赫達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扯出一個微笑,衝隊長擺了擺手,“不,你們趕快回去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大家,我先暫時留下。”
“你要乾什麼?”
“更加詳細的情報才有助於防範敵人,”赫達重新戴上了有蝗蟲標誌的防護麵具,並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裝甲車,這讓她顯得與後方的追兵們融入了一起,“大家還需要你們,走吧,我們荒野城見!”
“等等……”
轟!
帶著反裝甲武器的追兵圍了上來,為了車上的一眾隊員考慮,隊長不得不立即終結對話,指揮著探索小隊的成員衝出包圍。
“我不會再讓過去的悲劇再度重演了,”赫達回頭望向一片漆黑的營地,直覺告訴她敵人的秘密武器就藏在前方,而這是她第一次有了乾涉乃至改變戰局的機會,“無論是蝗蟲還是聯邦,算賬的時刻到了!”
她虛張聲勢般地朝裝甲車開了幾槍,旋即在夜色的掩護下躲進了灌木叢中,仿佛是得到了命運的指引,每一次對方向的選擇都是正確的,於是僅過了十多分鐘後,一個被迷彩帆布蒙住的鋼鐵巨物就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守兵都去處理營地的事了,這是個好機會,”她回頭望了一眼燈火模糊的營地,以及完全望不到蹤跡的荒野城,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帆布,“這是……導/彈車!”
這顯然不是蝗蟲能具備的武器,它從哪兒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荒野城被這玩意兒實現了遠程打擊,造成的傷亡是不可估計的。
“他們應該是還沒摸清城內的情況,我得抓緊時間把信息傳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