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之間,我飛速跑動,與此同時,聽見籠子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來了,是王三胖的氣味!
隨著他而來的,還有紛紛雜雜,好幾個不同的人類的氣味。
救兵到了。
我欣喜抬眼,就聽見王三胖大喊:“猴兒,我來救你了!”
石懷仁正甩著電棍站在我麵前,聽見他的話,愣了下:“你在跟誰說話?”
王三胖自然是不搭理他的,指著他們倆,對隨著來的警察吼道:“叔叔,抓人,這兩個人虐待猴子,大搞特搞非法繁育,證據...證據都在那個小攝像機裡。”
“那是你放的?”石懷仁的一張臉瞬間扭曲,此刻的他,已經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一扭頭,死魚一樣的眼珠子狠狠刮在我身上。
“死猴子,都怪你壞事!”石懷仁朝我舉起電棍。
“這位同誌,不要衝動,放下武器!”
“住手!”
“猴兒!”王三胖說。
“一根毛!”壯臂喊。
我聽見同時有好幾道聲音響起,還伴隨著,一聲淒厲的猴叫。
電棍帶著燒烤皮毛的惡臭,滋滋啦啦靠近我,我是動物,我在本能的顫抖。
但我已經無處可以躲。
來不及了。
可能我的下場會跟疤臉和黑毛一樣,落得個被電成比羊肉串還糊的下場,但是我也沒得選了。
人類,生來就要贖罪。
如果我不死,死的就是猴群了。
我用儘全力,狠狠把手裡的小攝像機朝王三胖扔過去,閉上眼。
滋滋!
白煙,白汽,蛋白質燒焦,惡臭。
我閉上眼,又睜開。
睜開了,又閉上。
很奇怪,沒覺得很疼。
眼前是石懷仁猙獰到恨不得把我扒皮吃肉的嘴臉,連環畫似的,一睜眼,又變成了朝我衝過來的王三胖和壯臂。
我為什麼沒死呢?
為什麼還能聽見他們說話呢?
再一睜眼。
我發現我麵前的地上,躺著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
綠睛瞪大了眼睛,那顆碧綠的眼珠從來沒有一刻如此鮮豔耀目,他的臉上還挺留著臨死前那一瞬的惶恐,他似乎是在大叫,淒厲駭人。
他在叫什麼,我不知道。
或許是在保護我,讓我帶著他的意誌活下去。
如果在影視劇裡,現在這一刻一定是定格慢放,我一定要哭得梨花帶雨,趴在綠睛身邊,哭喊著好兄弟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刀,你為什麼要離我而去...
而我的下半生,一定會永遠緬懷他,老了跟我的孫子孩兒們講故事的時候,也要告訴他們,曾經有個猴子,保護了你們的爺爺。
當然,這都隻存在於理論。
因為現實裡。
壞人是會補刀的啊!
我什麼都沒來得及想,石懷仁已經殺紅了眼,他發現自己一棍子電死的並不是我,眼神徹底瘋魔,再次狠狠舉起棍子,朝著劈裡啪啦砸來。
好了。
我眼前泛白,後背上的毛被燒得有點痛。
猴猴我呀,這回是真的寄了。
跟我的兄弟綠睛一起上路,纏纏綿綿到天涯咯。
我再次猛地睜開眼,一瞪腿,把我宿舍的床簾全都掀翻了。
我坐起來,覺得哪裡怪怪的。
身上怎麼沒毛了!
這不是裸奔呢嘛。
這...這樣子,猴群裡的猴子們得怎麼看我,動物園的其他動物得怎麼看我,雞鴨大鵝都得怎麼看我,尤其是母猴們,得把我當成性騷擾的變態吧。
我慌張抬手摸摸。
啊啊啊!
我的尾巴怎麼也沒了!
我最驕傲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慌張了好半天。
我垂下手,突然就清醒了。
哦,我...好像重新變回人了。
看來石懷仁的電棍沒有把我的靈魂送走,而是給我送回老家了。
但我突然有點嫌棄這個皮囊。
無毛怪的,汙濁的,皮囊。
時間緊迫,容不得我矯情。
王三胖還沒回來,說明大城動物園的事情還沒結束。
我匆忙套上衣服,從上鋪跳下去。
摔得頭暈眼花。
坐在地上,我罵:媽的,這無毛怪的身體也太弱了吧!這麼矮的距離都跳不下來?
我趕到大城動物園門口的時候,正看見一個女人推著個嬰兒車,在動物園門口來回猶豫,始終不進去。
她看著門口一輛輛的警車,咬著唇,一跺腳,想走。
我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