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羿感覺自己的腰肢被兩隻手緊緊摟住,向後拉扯。
那被蝙蝠啃食的手臂也被抽離,如什麼都未發生那般,完好無損。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不再是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男子,而是燭光搖曳,銅鏡中捂著耳朵的自己。
“沈莊主,你這是吃錯什麼藥?吵得本座耳朵都快要裂開……你彆告訴我,輕功用的一點點內力,就讓你的魂魄變得愈發薄弱了!”
裴擒陌沒好氣的話語傳入耳中,沈羿卻口中喘著粗氣,無力回答。
剛剛脫離恐怖幻境,他感到如獲新生。
如果當下有身體可以掌控,保不齊會直接雙腿發軟,直接癱倒在地。
好在,他現在隻是一縷魂魄。
“沈某不過隻是做了場夢。”
“夢?”裴擒陌麵露詫異,沉默了片刻,嗤笑了聲,“你這一縷魂魄,竟然也會做夢?”
沈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世上對於做夢的說法本就有多種解釋,裴宗主沒見過世麵,自然會覺得好笑。”
裴擒陌平白無故被懟,唇角抽搐:“你說我見識淺薄?我入江湖的時間雖比你晚,可見識卻不見得比你少,我就連那天工閣閣主夜裡悄悄用過什麼寶貝機關都清楚,要不要我一一告訴你?”
沈羿有不好的預感:“不需……”
“有一種叫玉如意的寶貝,做工精致,外形奇特,像是菌子,最重要的是此物的頭上嵌滿銀珠,女子用此物身心大悅,男子也好用此物,你想不想也用用這玉如意?”
“……”
沈羿見他沒說幾句又開始不正經,心中憋著氣,頓了頓,才出聲道:“裴宗主若是喜歡,我可以改日想辦法向天工閣閣主討來此物贈送與你。”
裴擒陌脫口而出:“好啊!天工閣閣主若能將此物送我,我定然笑納,實不相瞞,我早就中意這寶貝很久了,這玉如意上麵的銀珠內部都藏滿了細細密密的毒針,隻要摁下機關,便會發射而出,威力不比那龍銃小。”
沈羿聽到原來此物是正經暗器,疑惑道:“你不是說女子用此物身心大悅……”
“如今這世道,女子的自保能力總是比男子弱些,江湖中危機四伏,她們得此暗器必然不怕任何敵人,可不就是會感到高興?”
沈羿意識到自己被對方戲耍,喘息聲變得越發急促。
裴擒陌忍俊不禁,長歎道:“沈郎啊,你常年躲在梅花劍莊,沒見過的事物還多著呢,彆怕,我日後可以慢慢教你。”
沈羿慍怒:“不需要,這等閱曆,還是裴宗主自己留著罷!”
兩人正在鬥嘴,此時,屋內的窗戶忽然被人打開。
一道滿身泥塵的男子從窗外翻進來,如做賊般,瞧見他的麵容,頓時打了個激靈。
結果窗台上的花瓶不小心被他撞了下去,發出刺耳的劈啪一聲。
秦不悔臉色蒼白:“師父……弟子錯了……”
花瓶不是裴擒陌的,他自然不心疼,隻是踏過碎片,負手朝對方走近,板著臉問:“怎麼變得這麼狼狽,是人沒追到?”
秦不悔用袖子擦了把臉,又捂麵咳嗽幾聲:“師父猜的不錯,那男子輕功過人,弟子自追進叢林之後就將人跟丟了……弟子方才見師弟們路過您屋子門前,怕他們問起來,才不得已從窗子翻進來。”
事實上,就在今日與崔二樓給李浮塵布下障眼陣之時,裴擒陌便已經暗暗交代秦不悔盯著男子的動向,若是對方衝破穴道逃了,就第一時間跟在其後將人追回。
隻是裴擒陌也沒想到那男子實力這般強橫,竟將一輕功不賴的弟子折騰成如此狼狽模樣,他若知道,定再派上兩名弟子一同前去。
裴擒陌謔了一聲,擺擺手:“那男子比我想得還要謹慎……罷了,你將我屋內碎片收拾收拾,就回屋去罷。”
若假設那男子不是天工閣的人,那天工閣要借梅花劍莊之手除掉他的天罡宗也是事實,無論如何,這天工閣都不能放過。
秦不悔見師父的眸子愈發冰冷,垂下頭道:“是弟子無能,沒能完成師父交代下來的任務,懇請師父責罰!”
說完,撲通一聲,他竟雙膝跪在那堆碎片上。
裴擒陌垂頭,心道此人心智修養過人,竟在此事上變得執拗起來,隨即變了臉:“讓你回去就回去,非要在這領罰作甚!”
說這話的同時,他下意識揮出一掌。
裴擒陌臉色也白了又白。
壞了。
他一向行事霸道慣了,竟想也不想就出了手,還是如此強烈的一擊。
所幸那隻手卻在中途被一道憑空出現的外力乾涉,扭轉了個彎,強烈的掌風沒有砸中秦不悔的臉,而是轟的一聲,在地麵上砸了個坑。
秦不悔臉頰冒出薄薄一層汗珠。
事已至此,裴擒陌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而是在心裡怒罵:“沈莊主!你過於仁善了!”
腦中的聲音卻比以往都要森寒:“你想體會一下生不如死的感受?”
裴擒陌:“……”
他本想發作回懟,可一想到這幾日沈羿的靈魂頻頻消失,自己的狀況也會受到影響,鬥起來說不定對方會性命難保,還會反過來影響自己,便不再多爭,收回手清了下嗓子。
“屋子不用你收拾了,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