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怒吼道,他快步走上前來,雙眼充血,那可是千兩黃金啊!
常青安不緊不慢站起身:“本夫人從未玩過,又如何動手腳?”
趙在淩拚命掙紮,大聲喊道。
“動手腳的人是你們!那骰子比尋常的更重一些!”
“胡說!”
刀疤臉衝到常青安近前,麵目獰惡,他掏出刀,像常青安揮去。
“嘭——!”
常青安轉身錯開,一腳重重踹在他小腿關節上,刀疤臉猝不及防之下骨碌碌地滾下樓去,立於高樓上的常青安冷冷地俯視著他。
她朝著刀疤臉扔下手裡被做過手腳的骰子,骰子霎時爆開,銀色的液體流淌開來,刀疤臉驚恐地睜著眼,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著要爬起來。
但液體速度太快,眨眼便流到他身上,他一動不敢動,府內家丁趁此機會拿著木杖將他遠遠架住,不敢放鬆。
常青安徐徐走下樓,說:“押送衙門。”
“是。”
趙在淩墜在她後麵,偷偷瞥向她的背影,纖長柔弱,背卻挺得筆直。
這是他的生身母親,趙府的當家主母。
早在出發前,常青安已命人打探了消息,那骰子有問題,必然是摻了水銀,如此才能隨意控製大小,隻需控製骰子重量即可。
她趁著旁人被那一箱黃金吸引了注意力,調換了骰子,真正動了手腳的骰子早已由春菊悄悄收起,尤其是她特意帶了一柱熏香,那熏香摻了致幻的曼陀羅。
常青安拿濕帕子捂住口鼻,這帕子浸過冰水,寒意徹骨。
“二公子請。”
春蘭取出帕子遞給趙在淩,趙在淩接過帕子,抹了把臉,寒意浸入體膚,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常青安走入馬車,趙在淩扶著車轅,正想上去,卻被一隻手按住,常青安半掀起轎簾,冷冷地看著他:“自己走回去。”
“母親!”
夜風料峭,趙在淩被扔在街上,他呆呆地看著遠去的馬車。
常青安說走就走,半點不留情。
回到趙府後,春蘭解下厚重的披風,心疼道:“如今已是亥時了,夫人還是早些歇息。”
“大公子和四小姐呢?”
常青安並不顧及自己,且先處理好今日之事。
“奴婢已經勸回院中歇下了。”
常青安點頭,又吩咐道:“去趟衙門,把那張字據收來。”
“是。”
她靜靜地端坐著,喝著熱茶,彌漫的熱氣升騰而起,模糊了她的神情。
“母親!”
趙在淩一路小跑回來,氣喘籲籲,他癱坐於椅子上,調整著呼吸,片刻後,他喘勻了氣,小心開口喚道:“母親。”
“夫人,字據在此。”
“哐——”
常青安蓋上茶盞,白瓷輕撞,趙在淩心口不由地一跳。
“從今日起,你趙在淩,欠趙府千兩白銀。”
她擲地有聲地說著,絲毫不容置喙。
趙在淩見她神情不似作偽,他又騰地一下站起,急急說道:“母親不是說好一筆勾銷了嗎?”
“那是我同匪徒一筆勾銷,而非你趙在淩。”
常青安站起身,一字一句說道:“胸無點墨偏又自作聰明,實在愚不可及。”
“母親!”
趙在淩想要辯解:“那是他們……”
“千兩黃金若分趙府,每人可得黃金幾兩?”
常青安打斷他的話,眼神冷冽,突然出了道題。
“我……”
趙在淩猝不及防下沒能說出答案,他腦中飛速思考著,卻又聽常青安問道:
“三枚骰子,若三麵相同,則概率為幾?”
“雞兔同籠,雞頭兔頭共三十有五,雞腳兔腳共四十有九,問,籠中雞兔之數?”
“……”
趙在淩咬牙,他一個都答不上來。
任憑他絞儘腦汁,也無從下手。
常青安逼至近前:“我趙府合計一百三十九人,每人可得金七兩,。”
“三枚骰子三麵相同概率為三十六分之一。”
“雞兔同籠,雞共有二十三隻,兔共有十二隻。”
“趙在淩,實在愚蠢。”
她站在明亮的大堂下,帶著一身冷峭的風,眉眼間含著薄怒,那雙狹長的眸子更是亮地驚人,灼人萬分。
趙在淩麵上燒得慌,心口發燙,被她毫不留情地刺傷,戳開他薄弱的偽裝,露出柔然脆弱的內裡來,可是那被她劃下的傷口,卻是暖的。
他艱難地動了動嘴:“母親,我會還的。”
今日他輸掉的千兩白銀,無論如何,他都會還上,這是他的擔當。
“你拿什麼還?”
常青安不為所動,咄咄逼人。
她今天就要徹底粉碎他那點自暴自棄,和那副虛張聲勢的皮囊。
趙在淩:“……”
他抬起頭,頭一次這樣認真地看著她,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個字。
“我還!”
“趙在淩。”
常青安施施然坐下,飲了口茶。
“你連府中合共多少人尚且不清楚,又如何明白千兩白銀的價值?”
她一一清算著:“趙府養你十餘年,吃穿用度,無一不精。”
“你可知你一身金線繡袍服造價幾何?”
“你可知聽春樓中一壺茶水一碟糕點成本幾何?”
“你又可知,白銀千兩,又夠我趙府多少花用?”
“又夠城中百姓多少年嚼用?”
“趙二公子!”
常青安看著他:“明日之內,交上你的答卷。”
趙在淩重重點頭,而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要讓母親再也無法說出這般話來!
“你且等著。”
眼見他走遠了,常青安這才舒了口氣,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感慨道:“倒有幾分倔強。”
春蘭知機地上前替她揉著太陽穴,笑道:“二公子不服氣呢,難為夫人您一片苦心。”
常青安不置可否:“但願吧。”
隻是天色都這麼晚了,她掰著手指數了數,今日總共見了兩個紈絝兒子,一個哭包女兒,那還有一個呢?
她遲疑著詢問:“三公子趙在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