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顏歡笑,告了聲罪後便掩麵而走,再待下去,他怕徹底失了人緣,趙家兄弟本就是公子,縱然是紈絝,卻也不比他這般小門小戶,他又何必自討沒趣,憑白惹了一身腥,一時他懊悔不跌。
見他這般,不少打著同樣心思的人紛紛偃旗息鼓,按下那點小心思,趙在澤再如何草包,此刻也是湊不得了。
趙在淩不屑一笑:“趨炎附勢,心術不正,這般沉不下心,成日想著拉人下泥沼,哪裡有心思放在學問上。”
趙在澤搖頭:“人心難改。”
這京中又有多少人正等著看他的笑話呢?
“公子們回來了!”
趙渝眼睛一亮,提起裙角匆匆跑至府門口相迎,看著趙在澤、趙在淩、趙在洹並肩而來,她露出笑容:“大哥,二哥,三哥!”
“妹妹!”
幾人一同回了府門,常青安已然備好晚膳糕點,她溫和一笑:“快用膳罷。”
她並沒有追問成績如何,更不會因此責怪他們,在他看來,如今這幾個孩子都極好,雖然還有些少年人的意氣,但這並不是壞事。
她不問,但自有人內心惴惴不安。
趙在淩和趙在洹已經暗暗瞥了她好幾眼,見她柔和神色,心裡愈加忐忑,唯獨他二人並未挑燈夜讀,誓要博取功名,未落下的刀,更叫人不安。
趙渝也是頻頻看向他們,一會看看幾個哥哥,一會看看常青安,她咬著筷子,想問又不敢問,更不知該不該問。
若是母親大發雷霆,她又要如何安慰哥哥們還不會傷了母親的心呢?
一時間她思緒頗多,可謂麵麵俱到。
眼見他們幾個都神思不屬,常青安失笑,孩子們太乖也是一種苦惱,她心下一歎,正要開口,卻看趙在澤放下筷子。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一時間趙在淩、趙在淩、趙渝都紛紛坐好,皆是滿臉肅然,好似這不是晚膳,而是問罪刑堂。
於是常青安也放下筷子配合他們,她板起臉,率先發言:“說吧。”
趙在澤先鄭重行禮,並未急著起身,反而說道:“在澤長於母親身畔十餘年,然未儘孝道,今如夢初醒,必擔人子之責,長兄之任,不負母親所望,揚我趙家門楣。”
他好似並未說本次館試結果,但卻句句發自肺腑,便是這次不成,下次也定然要做到,他希望常青安信任他,重新期待他。
他也是有些憂心,結果未出,不可妄語,他怕常青安對他失望。
常青安聽出了他言下之意,她伸手扶起他,看著這個最為穩重的孩子,語調輕緩:“在澤,其實你從來都沒有讓母親失望過。”
她又一一看過趙在淩、趙在洹、趙渝,聲音堅定:“我永遠也不會對你們失望,你們都是最好的孩子。”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母親。”
縱然是趙在澤,此刻也不禁眼眶微紅,這般如山信重,如水慈愛,實在叫他無以為報,趙在淩和趙在洹也為之動容,趙渝更是已經偷偷拿著帕子在擦眼淚了。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哭的。”
而後她話音一轉:“實在不必如此擔心,況且我對你們都有信心。”
三日後,書院放榜。
案首赫然是趙在澤,是為廩生。
而趙在淩則堪堪擠了進去,趙在洹則是不出意料地落榜了。
一時間眾人嘩然,質疑不止。
“趙在澤?!怎麼可能是趙在澤!”
“我不服!”
“舞弊!趙家竟行賄賂之事,考官徇私枉法,還望聖上徹查!”
“……”
消息一出,林子成當場摔了杯盞,他愣愣地問道:“當真是趙在澤?”
下人不敢抬頭看他,隻小心翼翼地答話:“當真。”
“不可能!”
不止他一人如此,不論富家子弟或是寒門子弟,皆對這次館試抱有懷疑態度,此事鬨得沸沸揚揚,甚至鬨到了金鑾殿上。
不得已之下,東林書院公開了趙在澤的答卷,將其張貼於榜上,供學子們觀看。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2]
“德所何為?自在行跡。”
“……”
洋洋灑灑,引經據典,論據清晰,引申觀點,讚揚聖賢之道也不忘表達敬仰崇尚之情,同時還高明地寫出了如今大衛之景,含蓄地拍了一記馬屁。
看完後,滿場靜默。
此卷一出,學子們輸的心服口服,再也無人質疑趙在澤舞弊。
他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
正是青雲乘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