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平此不平(1 / 2)

春山夫人 湛綠 4398 字 2024-03-26

綠柳微拂,桃花春風交相映。

春宴這天正是一個難得的晴天,常青安帶著孩子們都來參加,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徐徐行至彆苑,門口早已停了不少車馬,無數公子小姐們齊聚一堂。

莫道早春料峭寒,人麵桃花多暖春。

因著東家身份貴重,趙府一行人特地定了新衣裳,更有無數精致寶石配飾,不同於往日的樸素低調,今日更顯奪目。

趙在澤一身青色長袍,繡有暗紋,尤其是及至袍角,那紋路便愈發繁複,走動間便如流雲翻湧,又如清風穿拂。

他不過以發冠束起長發,規規矩矩地全部紮起,一絲不苟。

趙在淩和趙在洹也是身著青色,隻是顏色更為清淺靈動些,趙在淩仍然揣著那枚玉扳指,笑意盈盈,十分和氣,瞧著更像個掌櫃,倒不大像個公子哥。

趙在洹更不會失禮,他穿得最素淨利落,白色護腕收緊袖口,隻簡單地以發帶挽起發,一副少年模樣,麵容略顯稚嫩,但是輪廓分明,更有一身乾練氣質,眼神清明,足下生風。

趙渝也是一條翠綠衣裙,配了件薄鬥篷,她的衣裳最細致,邊邊角角都有精致刺繡點綴,裙子上更有大片深淺不一的春景,像是刺繡又像是畫卷,美人如畫,巧笑倩兮。

她這裙子確實下了功夫,甫一出現,便吸引不少人視線,常青安含笑挽著她,舉步入內。

這裙子是趙在淩和她費了一番功夫研究出來的新款式,一是以刺繡作畫,做出一種漸變效果,這顏色的搭配趙在淩很是動了一番腦筋,多次嘗試,最終定下這和春日相襯的顏色,更顯明媚。

二是設計上有小小心機,在一些地方都暗暗收緊了,更顯體態高挑纖細,窈窕婉約,又雅致又美觀,誰不想穿一條這樣的裙子,以人入這幅天地畫卷。

趙渝今日鼓起勇氣穿了出來,要趁著這個機會給鋪子打一打名聲,事實證明效果確實甚佳,趙在淩悄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這個手勢還是他從母親那裡學來的,意為甚妙。

“我要是騎馬來肯定更威風。”

“仔細摔斷了腿,遭人笑話。”

眼見趙渝明裡暗裡被不少人關注,連母親也一臉笑容,趙在洹忍不住說道,但趙在淩才不買他的賬,趙在洹什麼底細他們自家人心裡有數,今天人也多,這眼多人雜的,騎馬恐生事端。

趙在洹隻得歎了口氣:“烏駿啊。”

自從他得了匹馬,那是日也念叨,夜也念叨,逮著空隙就想騎馬溜溜,三句不離烏駿,趙在淩懶得搭理他,自顧自走了。

趙在澤一出現便有不少人上前來同他打招呼,如今他可是今非昔比了。

“拜見夫人。”

“趙大公子近日可還好?”

他們先同常青安見禮,而後便與他寒暄,見他脫不開身,常青安客氣頷首後便帶著趙渝去往女眷那處的院落。

因著男女之彆,院落被一分為二,以一條蜿蜒的曲水為限,宴席設於一塊平整的草地上,宮女們引著常青安和趙渝落座,常青安看了一圈,有不少夫人都是熟麵孔。

“今日再見,各位夫人風采更甚。”

她含笑道,落落大方,並未因著趙在澤的出息而自視甚高。

“趙渝拜見各位夫人,問夫人們安。”

“一段時日不見,四小姐是越發光彩照人了。”

夫人們也沒有刁難之意,言語間多為客氣稱讚。

男客那邊則要鬆散地多,順著水流依次安放數張小幾,正是曲水流觴頗有雅趣,宮女們放上一些素淨小食,更有美酒呈於托盤之上,順流而下。

不管各人心思如何,談吐舉止皆是十分得體,沒人敢在這等場合胡鬨生事,有宮女手持碧玉壺為趙在澤斟酒。

“恭賀趙兄。”

下一刻便立時有人舉起酒盞向他示意。

趙在澤:“多謝李兄。”

“趙兄大才,某有一疑慮,還望趙兄指點。”

“指點倒是不敢,王兄但說無妨,在座諸位皆是學識淵博之輩,不若共商。”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1]

“敢問趙兄,何謂道?”

他拱手道:“恕我冒昧。”

趙在澤笑意淡淡,這話還是衝著他來的,但此人恭謹有加,倒談不上多大惡意,他抬眼瞧去,旁人也是豎著耳朵很是關注。

約莫是對他太好奇了,短短時間取得這般成就,實在驚人,是以不服。

美酒微晃,他飲下這杯透亮的酒水。

從前失敗的五年,又有幾人得見?

母親這段時日的悉心引導,弟妹的努力配合,多少個日夜他徹夜不熄燭火,他房中累積如山的策論經文更有何人目睹?

他不過得意這片刻,便容不得了。

趙在澤把玩杯盞,露出抹涼薄笑意,五年廢卷不知數,杯酒卻抵十年功。

他不急不緩地開口,嗓音低沉。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2]

“於我而言,何處不是陷阱?何處不是我的道?”

“在所論道,道自在人。”

他這話好似也有深意,好似於陷阱內自嘲,又像是在嘲諷他們自作聰明,趙在澤瞧那人一眼,於是也說道:“恕我冒昧。”

他可不是沒有半點脾氣,若是真的那般軟弱,便不會當場動手打了林子成一拳,鬨得那麼一出。

“諸兄不若好生談談殿試之題,我至今想來仍覺棘手。”

有人解圍道,氣氛這才和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