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梁嶼？他...他怎麼會！他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上輩子選社長這天他來吉他社看了幾分鐘就走了啊!？
可對麵坐著的那人，確確實實就是梁嶼無疑。
江序窘迫地抬起頭，那些回憶就如潮水猛地翻湧令他窒息，他想說出口的那些話聚在喉嚨，活生生將他淹沒。
“江序！欸你終於來了選社長這麼大個事你都遲到，還好我把投票鏈接發群裡了記得投一下。”
“社長，”江序視線躲閃嗓子莫名啞了半分，縱使內心奔騰還是對著段軒勉強擠出一個淡笑。
段軒應聲，像是感覺室內氛圍忽地不對頭，目光來回在梁嶼和江序之間踱步，看出江序有些緊張本能地問：“江學弟，你...你和梁嶼梁學長私下認識？”
“不認識。”江序回得很快。
他強壓下心悸，語氣似乎堅定，茫然，陌生，漠視....夾槍帶棒。憑什麼自己一見到梁嶼所有的思想準備都無效了，憑什麼對方不是以前的梁嶼他還像個懦夫見他就慌？憑什麼每次都他心慌，憑什麼？
江序不再左右徘徊，他說話對準梁嶼：“我不認識什麼梁學長。”
“他就是之前段學長跟我說過的，吉他社前首席梁嶼梁學長嗎？”
“我現在認識了。”
梁嶼表情坦然，不鹹不淡地坐在那沒動，手指微抖。
梁嶼沒說話。
段軒昂了昂頭說：“還以為你倆認識呢.....之前第一次要你們大家來社團的時候我放的視頻裡麵有他，他來過教室一回。還以為你們什麼時候私下認識了，那行，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吧。”
段軒拍了拍手嘴角揚起笑，見梁嶼不說話冷了場，尷尬了一瞬又把希望轉頭寄托在江序身上。
“梁學長，”江序捏了捏手指不再矯情，收整情緒抬頭再度與梁嶼對視。他很輕地笑了一下，波瀾不驚地對窗下坐著的人說：“你好。”
“久仰大名。”
梁嶼一聲不吭。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任由江序陌生的問好砸向他。
室內很是安靜，他傾身坐直，將吉他放在一旁靠著桌沿，微愣道：
“你好。”江序。
江序聲若蚊蠅，回了一個“嗯”字。
“江序你趕快坐下，剛從外頭進來肯定凍死了吧，屋裡開了暖氣溫度剛剛好。”
段軒瞧了一眼視線停頓的梁嶼，凝眉一瞬，偷摸用手肘戳了戳他，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梁嶼你愣著乾嘛呀，快去給人家拿個板凳，他手都凍紅透了。”
下一秒，梁嶼猛地坐起身，將自己坐熱了的椅子送到了江序麵前放下，他隻低低說了一句：“你坐吧。”聲音還啞得可憐，要不是段軒知道他前幾分鐘還在練歌，還真以為他為了人前顯貴故意夾著嗓子說話。
江序愣住沒動。
梁嶼這是乾什麼？他是這種會主動給陌生人送熱板凳的人嗎？
江序後退了半步碰到了門板，發出“嘭”的聲響。
他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與此同時梁嶼盯住他的動作，空調左右上下擺動的熱風把江序身上自帶的神似茉莉味體香往他這邊帶，久違地讓他心慌。
他咽了咽喉嚨，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灰溜溜挪回。
“段軒，再給我一個板凳吧。”
梁嶼說完，重新把剛才自己坐過的熱板凳拿了回來，接過段軒遞來的新凳子放回江序麵前，退到了幾米開外和江序拉開了完美的距離，連他自己都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等他凝神再望過去的時候，江序乖巧的坐在了新凳子上。
眼中望著的隻有段軒一個人。
三個人都坐著，形成一個銳角。
江序挪了挪凳子，往段軒那邊偏了偏。
“段學長，我來其實是跟你說，”江序搓了搓手，頓了幾秒笑著對段軒道：“學長，我想退社了。”
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啊？什...什麼？”段軒狐疑地瞪大雙眼，立馬激動出聲：“你說你要退出吉他社？為什麼啊！？你不是很喜歡吉他嗎？你先前還跟我說要一直跟我學來著而且這次社長競選我很相中你的！”
江序明明很喜歡吉他，新生開學去進行社團招新的時候，他們吉他社牌子剛擺出來江序可就站過來羞澀地說要報名的！
他看吉他的眼神像看愛人，吉他是他愛人他段軒都信，唯獨江序要退出吉他社這事兒，他是萬萬不信的。
這才過去多久，怎麼會說變就變呢？
“江序，你是不是時間上有衝突啊你少來幾次都行，梁嶼梁學長商量了每周都會來吉他社帶大家社團活動，你不是很想學——”段軒極其焦急，他生怕江序這麼個熱愛且有天賦的人放棄吉他了，可江序直截了當地打斷他的話。
“段學長抱歉，我隻是單純不想參加社團了，希望你能夠理解。”
這句話他憋得太久了，這麼多年似乎一直在等一個說出口的機會，為自己曾經選錯的路找到最佳答案。
現在他解脫了，就在這一秒。
段軒沒料想到，江序退出社團甚至連敷衍的理由都沒有。
梁嶼怔然未發一言，而他那雙瞳眸被空調的暖氣吹熱了眼眶，血絲聚集。
段軒急得臉都紅了。
“江序，你知道梁學長的吉他彈的有多好嗎？社團有他在，你還退什麼退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梁嶼，江序都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怔。
江序無言地站起身，終於抬頭平靜地望向與記憶裡的那段虛影重合的梁嶼。
梁嶼有多麼會彈吉他，他怎麼會不知道不清楚呢？他上輩子就是梁嶼最深的音樂迷，眾多聽眾裡最不起眼地那一個。
他唱得每一首歌，撫摸過的每一根吉他弦，哼出的每一個音調，都被他永久地烙印在了腦海裡。
梁嶼是尖銳的刺，如鯁在喉，哪怕他下定決心卻依舊輕而易舉讓他呼吸都變得沉重。
“不必了，段學長，梁學長。”江序皮笑肉不笑，“多謝你們的好意。”
“我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