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口說話的瞬間,梁嶼腫脹酸疼的心臟就冷了半截,連帶著江序給他的熟悉感,消失了。
他總會感覺眼前的江序不是曾經他第一次認識的江序。
他怎麼會對他冷言冷語呢?
明明就算是第一次認識時,都是小心翼翼的。
梁嶼湧起難以壓抑的憐愛,他隻顧得上剛才聽到了江序的體己話差點就忽略了江序要休學的消息。
他緩緩抬起來眼睛望著江序,眼睛通紅一片:“抱歉...同學我不是有意聽到的。”
江序緘默許久,他閉了一下眼睛,視線劃到自己被禁錮住的那條手臂上。
梁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慌張地收回手。
江序的手得到了放鬆,他近距離抬眼瞧著眼前的男人,他雙目緋紅冷白皮膚卻突兀的出現幾條青筋,江序不想與他對視因為撲麵而來的窒息感壓得他血管要爆開。
高傲居高臨下的男人此刻站在他的麵前,像極了被丟棄的小狗,眼中滿是傷感委屈。
江序被這目光刺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沒關係,借過一下。”
直到江序的背影完全消失,梁嶼才從剛才簡短的交流中回過神來,梁嶼的情緒還不是很平靜,他紅著眼睛,似是有話想說。
話沒說出口,眼角憋著的那股熱淚卻湧了出來,一滴一滴清脆地往地上砸。
“江序,江序!”
江序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個人從後門跑了過來,嘴裡氣喘籲籲地喊著他的名字,眼中似是有怒火,梁嶼視線跟著他。
突然“啪”地一聲,李明郎被他扇倒在地。
“李明郎你他媽有病吧,造謠都造到學校論壇裡了,江序平時對你那麼好,你都逼得他休學了,操!”
梁嶼被他的聲音喚醒了些許記憶,這人好像就是江序的室友。原本作為李明郎的音樂迷,他應該上去扯權,腦海裡卻徒然蹦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頓了頓:江序休學,消失不見的這些天去哪裡了?他為什麼休學,李明郎為什麼還一直在學校,李明郎不是緒言嗎?
江序是緒言。
為他洗手做羹湯的江序不僅會跳舞,能得金獎,還會彈吉他唱歌,曾經被他背著的那把吉他不是擺設,是妥協。
梁嶼得到這個答案,壓在他胸口處的那夢卻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了,梁嶼霎時間手腳冰涼。
梁嶼哭得無聲,淚水卻已七橫八豎爬滿了他整張臉,寒風吹得他臉上冷冽地疼。
人前哭得不成模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公眾形象原對於無時無刻都需要進行麵部表情管理的梁嶼而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然而,每每想到點開緒言歌曲時的放鬆、糾結、苦悶,想到成果被褻瀆成就被頂替的辛酸,無儘忍耐妥協的江序,他就永遠無法做一個控製情緒者。
那些他不知道的秘辛,江序扭捏不肯向他袒露的心聲,竟是這般苦。
此時猝不及防知道一切的梁嶼幾乎握不住手機。
可上輩子,上輩子為什麼緒言會是李明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在路邊撿到江序時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梁嶼的腦子像是要炸裂開,沒等在場還在拉住肖暢的那些人反應過來,李明郎又被扇倒在地,“啊”地一聲,教室裡死一般的寂靜,肖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唯獨梁嶼站起身拍了拍吉他,麵孔和眼神陌生到極致。
“我要你跟他一樣,永遠無法站在大熒幕麵前跳舞,永遠窺不見光。”
柳河等人都站在旁邊嚇得仰望起他。
冷風從門口吹過來牽動梁嶼的衣服,他站得高,手中的那把昂貴吉他吉他弦砸斷了兩三根,他顯然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啊咳——”
長久的一聲哀嚎,李明郎的右腿被砸斷了。
其餘人嚇得不敢動彈,一時間無人敢動,肖暢站在梁嶼旁邊驚訝地望著他,似乎想在腦海中找尋這人的聲影卻毫無蹤跡,肖暢的喉結滾了滾,目光落在梁嶼身上。
太快了。
幾乎就在一瞬間,李明郎的腿就被打斷了。
“醫藥費我全出,隨便你們報警,但也得看看你們造謠先不先我一步蹲局子,先不先我一步被退學。”梁嶼強勢地撂下這句話,極致瘋狂地把李明郎拽起來,盯著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貼近他的耳朵,“緒言是江序豈不是嫉妒死你了,李明郎有什麼事情衝我來。”
他看見李明郎雙目似血,腿抖個不停,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被戳到了痛處。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秒,他才確定,江序就是緒言。是他一直喜歡的歌手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