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祿寺少卿裴硯景。”
霍卿言轉回頭來,道:“陛下,裴少卿所言即是。吾等駐守邊疆,用鎧甲和長矛與敵軍抗爭,無非是為了大周百姓。吾等用鮮血鋪開的贏麵,若是還需要大周女子來和親,吾等勢必心寒。”
彀帝沒有回答任何人,卻道:“裴臨風何在!”
裴臨風起身入中間位,道:“臣在。”
“裴愛卿位居九卿之上,對此可有什麼要說的?”
裴臨風發覺裴硯景正瞧他,卻還是道:“臣亦不想讓我大周派女子和親。”
彀帝直接道:“直接說但是。”
“但是若拒絕了此請求,便是沒有和平相處的誠意。”
彀帝又道:“桓盈。”
“臣在。”桓盈沒有起身,依舊坐在座位上,隻是低了低頭。
“你如何說?”
劉珺禾緊張到了極點,桓相的話可算是百官的態度,若是支持自己去和親,那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不和親。”桓盈淡淡道。
彀帝一笑,道:“為何?”
“臣沒有看到他們和親的誠意。”桓盈說完,直接對臧遲於道:“你們每年進貢所得之物六分之一珍奇瑰寶和牛羊布匹入我大周,臣等還會考慮。想要用平常求娶之禮就想帶走皇家貴女,門都沒有。”
臧遲於剛忙道:“此事不難,我新王特此言明,隻求得貴女,好學得中原文明。”
桓盈原本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如今明白了匈奴求娶的決心,不再相勸。
殿上又沒了聲響,政南王劉子玄此刻道:“珺禾並非陛下嫡女,恐你王不能答應。”
“這位公主殿下不是嫡公主?”臧遲於疑惑道,“能坐在皇子對麵,坐在王爺身旁之人,身份理應貴重,更何況身穿錦繡華衣,長相標誌不凡,卻不是嫡公主?皇後居上位,卻是嫡公主不在?”
劉子玄接著道:“放肆!大殿之上,陛下親前,還有你挑選之份?小小匈奴,如何膽量竟敢求娶嫡公主!”
慕容良也道:“想要求娶平越公主,匈奴自是不配。”
聖昭皇後本想乞求,但位與眾臣之前,便隻一臉嚴肅,道:“陛下若是心有疑慮,不如先讓使者暫住太驚之內,待陛下日後想好,再通知他們不遲。此次宴會乃是為恭賀霍將軍所辦,我等先為霍將軍接風洗塵才是正事。”
聖昭皇後所言正中彀帝下懷,彀帝接過聖昭皇後給的台階,道:“爾等先起身回坐。如此,便依皇後之言。楊和何在?”
楊和起身回應:“臣在。”
“日前要你所算山海池澤之稅可算出了結果?要趕忙呈上來。還有臧使衣食住行你來安排。”
“臣領旨。”
彀帝擺擺手,對臧遲於道:“你且先回客棧休息,待寡人事後,定會給你王答複。”
臧遲於走後,宴會照常舉行。不過此事一出,大家個個好似心有疑慮,麵上心事重重。
劉珺禾更是無心在場,可奈何皇家禮儀束縛,不得離開。
彀帝又言:“霍愛卿,邊境如今可有多少將軍駐守?西域都護府內可有異常?”
“忠毅侯蕭繹徽,肅勇侯顏綸,前將軍董望之,統帥敏桉。”霍卿言欲言又止。
彀帝道:“敏桉?”
看著彀帝臉色陰沉,霍卿言不知為何,隻能道:“他也十分年輕,能做到統帥之職,是因著他的確有才有能。他剛毅勇武,信人奮士,腰間經常配著一把長劍,那把長劍跟隨敏桉與吾奮力抵殺,也正是功勞之首,隻有統帥之職並非虛頭,陛下暫可放心。”
彀帝道:“你可知他為何人?”
“暫不知底細。”
彀帝這才一笑,但又很快板正了臉,道:“霍愛卿可知寡人為何見你如此高興,隻喚你一人來?”
“許是打了勝仗?”
彀帝搖搖頭,道:“非也。眾愛卿可一齊猜想。”
夏翼率先道:“霍將軍年少有為,是我大周之幸,除陛下當年之勇,再無人可及。”
彀帝笑道:“你乃護軍都尉,執掌軍政,統領諸將,領軍史,掌禁軍,亦是人才。卻道這個娃娃是無人可及,豈不是太過謙虛。”
“戰場廝殺,比駐守皇城更難,末將是真心佩服。”
彀帝轉眼對桓盈道:“桓相以為如何?”
“陛下是明主,霍將軍是英雄,明主愛英雄罷了。”
“蕭繹徽當年跟隨寡人斬殺東吳大將,殲滅東吳士氣。顏綸與寡人共謀苦肉計,顏綸隻身深入南華,裡應外合滅掉南華。為何他們沒有被寡人如此歡喜?”彀帝說到此處頓了頓,對台下眾人道:“行軍總管裴臨城在宮變之時,以肉身抵禦叛軍,護下大皇子劉安予。司法監裴斫景為查暗探,身死井中。疾醫顏様,在瘟疫剛出現時,自請去瘟疫盛行之處,救治百姓,有時更是以身試毒,著醫書,行江湖。光祿寺少卿裴硯景,多次糾正冤假錯案,不懼權勢,隻求讓真相大白於世。太學掌江秋,將科舉舞弊之案壓製,給天下之人一個平等的機會。這都是英雄。”
說完,彀帝又道:“政南王,桓相,夏翼,楊和,還有下麵的所有人。若是沒有你們,寡人的大周早已不在,你們都是大周之英雄,你們都是救萬民於水火的英雄。可見,寡人並非是看中了霍愛卿是英雄才喚其來一見。”
桓盈又道:“那陛下之意…”
彀帝還不準備說,又問道:“衍兒以為如何?”
“英雄甚多,那許是少年英雄難得?”
“非也。”彀帝對下掃了一眼,看到裴硯景停住,道:“裴少卿,你覺得呢?”
裴臨風看著裴硯景起身,走到中間位,微微行禮,又看了看霍卿言,心裡忐忑著,怕裴硯景說不對,又怕裴硯景說對了被彀帝疑心一個揣測聖意之罪。
裴硯景轉過頭看向彀帝,道:“臣不知陛下為何喜愛霍將軍,不過臣也十分喜歡霍將軍。”
“哦?”彀帝來了興趣,“你且道來汝由。”
“臣記得,抗擊外胡一戰,霍將軍還隻是第三營的指揮使,理應聽從營中將軍之命,可見霍將軍打入西域乃是自作主張。但他有勇有謀,直擊敵軍,砍下匈奴王首級。他與常人不一樣的,是他桀驁如鷹的勇氣,此勇,非,常勇。”
彀帝大笑三聲,對霍卿言道:“不錯,寡人之意也是如此,霍卿言,你,勇冠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