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土匪作鵪鶉狀,縮著頭不敢言語,這動靜引來不少土匪圍觀。
李豹怕胡老四把事情鬨得更大,倘若讓二當家知道他們辦事不力,他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李豹趕忙撿起地上的刀,拉著胡老四就走,管他是誰暗算的,沒傷著人就行。
胡老四罵罵咧咧地跟著李豹走了。
這場好戲的主演退場,圍觀的土匪無戲可看,咂咂無趣,人群的焦點便放在了餘青竹身上,紛紛讚歎造物主的神奇。
院子裡有人拉開門縫往外查看,值守土匪對著裡麵的人耳語一陣,然後門開了一道不大的縫隙,僅可供餘青竹一人通過。
餘青竹全程冷著臉,教人看不清情緒,直到進門前,他瞥了眼地上,眼底起了一絲波瀾。
那是一塊不該存在於此的沉香木…且邊緣有些發黑,似被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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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釀見人沒事,暗暗舒了一口氣,方才情況緊急,她拿出腰間的香木擲了過去。
因著燒了小餘師傅的香木,花釀不知道那是什麼品種,隻得從灶裡扒出木炭,掰了一塊沒燒儘的下來,準備拿去楊家商行,讓掌櫃幫忙找一塊來。
現在存料沒了,花釀懊惱,早知道多掰幾塊下來。
此處院子背依山,有些偏僻,圍觀的土匪也不多,沒一會兒就散了。
花釀悄悄繞到靠山的那一麵牆,周圍沒有落腳點,荒草叢生。
花釀掏出在路上順的小刀,運力往石牆上一擲,刀身沒入一半。
花釀一躍而起,踏著露出的刀頭,輕巧飛上了牆。她矮身觀察了好一會,確認下麵沒人且安全後,才躍進院子。
花釀時運不濟,還未行幾步,就碰上有人疾步而來,此刻躲閃已是來不及。
人在這!”
一聲驚呼引來不少人,下一刻花釀就被圍在人群中。
有人站出來指認道,“方才在外麵就是她出的手。”
鄒誌全拍拍這人的肩,“乾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這時候有人撥開人群,正是那刀疤臉土匪-吳狗蛋。
“總算抓到你了,我都把山下翻了個底朝天,沒想到你早就混了進來,還得多虧我鄒哥哥多留了個心眼。”
吳狗蛋自然認出這人,正是之前那佯裝被人襲擊的土匪,但他決定裝傻不談,要讓二當家知道人是他親手放進來的,他可免不了一頓責罰。
鄒誌全瞟了吳狗蛋一眼,不作言語,似乎已經習慣他的不靠譜。
吳狗蛋繼續道,“你潛入所為何事?”
花釀知自己之前貿然出手,定會招人注意,但當時情勢緊急,容不得她猶豫,現下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那就是不說了,鄒哥哥你看怎麼處理。”
鄒誌全點了一人,“你去稟報二當家。”後又點了幾人,“暫時押進明牢,你們負責看守此人,出事我唯你們是問。”
各自領命而動。
換作平時,吳狗蛋定是要分去部分功勞,但今日他甚是心虛,不敢多言。
花釀被推搡著帶去了儘頭的一處小房間。
土匪粗魯地將花釀推了進去,口中抱怨,“這小賊背生得跟娘們一般薄,旁邊那個啞巴也娘們唧唧的,那臉比我娘死時還白。”
“彆磨蹭了,快點做事吧。”
“嘩啦”一聲,門從外被上了鎖。
房間內啥也沒有,隻有一張板床,床上應該有的枕頭褥子也沒有,看著比地還硬三分。
花釀找了角落坐下,此刻安定下來,她才感覺到腰間疼痛,一摸額頭,竟然已經燙的不行。
早在騎馬出城時,花釀便封了自己的痛穴,時間太久,穴道自己解了,花釀現下隻得再封了穴道。
封住痛覺也意味著她傷勢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惡化得更嚴重。
花釀苦笑,這傷不養個十天半月,怕是不會好。
花釀行走江湖,過得是刀口上討生活的日子,哪有閒心去助人為樂,廣留善緣,這世間那麼多苦難人,怎麼可能救的過來。。
師門教的是俠肝義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花釀還學了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現下她卻孤身入匪窩,生死難料。
一向冷靜明智的花女俠,罕見地有些迷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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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花釀那邊窮酸的房間布局,餘青竹的房間稍顯正常,桌椅床褥應有儘有。
餘青竹坐在床邊,低頭在衣上寫著什麼。
那塊沉香木帶給他的衝擊久久不散,直到現在他還心潮激蕩。
花釀…
餘青竹反複地寫著這兩字,嘴角帶了些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可…
他停下了動作,攤開手掌,看著掌紋發呆。
隻是一塊燒焦的沉香木而已,不一定是她,他同她也才認識幾天,無親無故,何來交情讓她出手搭救,況且她隻是有些功夫傍身,入了這寨無異插翅難逃。
花釀估計都沒發現自己失蹤了吧。
似玉般的人兒,眼神暗淡下去。
不可能是她,少自作多情了。
外麵一陣喧鬨,門外守著餘青竹的土匪突地開口,“這是抓著了?”
“對啊,你先守著,我去看看。”
抓人?餘青竹回過神來,心裡一緊。
他立馬起身貼著房門聽外麵的動靜,有人說話,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少時,似是塵埃落定,喧鬨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腳步聲,從他的房門前經過。
餘青竹側過頭,從窗戶邊框的一線縫隙瞧出去,任他眯眼成縫,都隻堪堪瞅見衣物顏色,其餘皆不得見。
他沮喪地退回床邊,壓下躁動的心思,強行驅趕一種名為期盼的心情。
他這種人怎能得到救贖?
他早該死在三年前那個雨夜,苟活三年,已是老天額外開恩。
鬼見愁毒方隻能隨著他入黃土,這種害人的東西不可再現於世,他決不能讓多年前的慘劇再度上演。
況且如若讓那人知曉他的蹤跡…
餘青竹弓著身子將自己抱成一團,渾身止不住地打抖,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餘青竹摸出腰間的斷腸毒,下定了某種決心。
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世間這麼苦,他隻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