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也思君 花釀X青竹(1 / 2)

花釀本想就這樣趕著回去,奈何天雨來勢凶猛,她隻得用右手將鬥笠夾在腰側,隨後鑽進傘底。

出了城中主街後,土路坑窪積水,泥濘難行。瓢潑大雨如銀針,滴滴分明,打在紙傘上劈啪作響,兩人緊趕慢趕回了院子。

花釀將散發彆在耳後,露出秀美的側臉,替餘青竹卸下背簍,嘴裡念叨著,“倒是趕巧碰見你,否則我又得渾身淋透,上次絞的衣物還掛在簷下,尚未風乾,已無衣可換。”

餘青竹莞爾淺笑,如江南纏綿繾綣的雨,直教人酥掉四肢五骸,攏著的衣領因彎身鬆散下來,皙白皮膚橫亙兩排紅印,如雪綴梅,艷麗清絕。

花釀急忙微低頭,裝作拍裙擺的泥,垂發恰遮去臉邊幾絲嫣紅。

笑得如這般好看的人,世間大抵難再出其二。

隨後她憶起早間的放浪行為,渾身頓時有些不自在。

“花女俠可在家?”

花釀如蒙大赦,應著聲去開門。

餘青竹抬眼注視花釀背影,拉起鬆垮的衣領,眼神迷離而又遙遠,他嘴角弧度更深,轉念又想起兩人間的鴻溝。

他眉目低垂下去,露出苦澀的笑,端著背簍往西廂而去。

來人是陳氏香鋪雇的閒漢,專做送貨上門的營生。

“女俠可要先驗驗貨?”

見花釀點頭,閒漢搬下推車的貨物,將它放置門簷可擋雨處。

花釀挑起油布一角,正是她重金購的沉香木,徑長兩寸,體長半尺。

“沒問題。”

閒漢賠笑,“還請女俠在這貨單上簽字畫押,我等好回去交差。”轉首又呼道,“還愣著乾嘛,還不過來將東西搬進去。”

杵在原地的夥計聞聲而動,並未抬頭,笠帽遮去他大半張臉。

花釀就著閒漢遞來的印泥,簡單迅速地按了指印,指引夥計往東廂去,“把東西放在那邊窗台就行。”

花釀散了賞錢,哄得閒漢眉花眼笑,好話不斷,“今日左眼蹦個不停,我還道路拾鳳羽,原來女俠在這等著我呢!”

夥計低頭,連連稱謝。

常年行走在外的經驗使然,花釀對於生人總是格外留意。

她注意到夥計褲腿泥漬,皆是濕意尚存,並未凝固。

按理說一路推車走來,衣物免不了沾上泥水,況且城內到此的路程較遠,足以使泥漬風乾固化,尋常應如她身側閒漢,粗衣泥跡點點,新舊交錯。

說明此人並非自城內行來,許是在附近逗留,小餘師傅的訟事才結案,正是多事之秋,不乏有心存怨恨之人上門找事。

花釀不動聲色,客氣送走兩人後,天色全然暗了下來。

庖屋傳來柴火劈啪聲響,微掩木門灑落燭光,淩亂細碎的雨水跌落,蕩出一地暖黃漣漪。

花釀徑直推開木門,滿室光暉照亮她背後黑暗,撲麵熱氣驅走她獨行寒涼。

她在想,這燭怎生這般亮堂,刺得她雙眼酸脹。

餘青竹聽到木門嘎吱聲,轉頭看見花釀木在門口,他放下炒鏟,習慣性地打起了手勢。

(事情辦完了?)

隨後他想到花釀應是不懂,窘迫地放下手,繼續翻炒鍋內。

花釀旋身坐到杌凳上,向灶裡添起了柴火。兩人全程並無交談,動作間卻無比相合。

火光倒映在花釀臉上,平素冷著的臉融化開來,平添幾分生氣與可愛。

倏地,餘青竹腦海中閃過無數場景,瞬息重歸寂靜,又是一片空白。

記憶伊始便是暗香閣昏暗的地牢,他喪失了暗香閣之前的記憶,腦海中始終有一團白霧,驅之不散,飄渺迷離。

但此時此刻的花釀於他而言,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正如初遇那天,急匆匆的女俠同記憶深處某個倔強的背影重合。

花釀撿起火鉗捅了捅,灶裡火燃得更旺了,她凝視著火焰發呆一會,趁著轉身取柴時才開口道:“我一月租期到了,估摸後幾日就要搬走。”

炒鏟掉在鐵鍋上,帶起刺耳的撞擊聲。

如此大的動靜,花釀愣是忍住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