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難明 花釀X青竹(1 / 2)

夜色漸濃,如簾雨幕反複掀開垂落,宜春居笙歌不斷,車馬盈門。

交錯水窪映出簷下紙燈,以及暖光下的人來人往,一派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景象。

“小爺非要見胭脂姑娘,誰今兒個敢攔?”

“你也不拿你的狗眼看看你擋的是誰?”

“彆在這礙眼,趁早滾開!”

幾聲清喝引得眾人注目,瞧見帶頭人是李知傑後,皆是見怪不怪。

畢竟這位在關州是出了名的紈絝,仗著親爹知州李連罡的權勢,囂張跋扈,無惡不作,沒少打鬨傷人,好不容易消停幾日,沒成想今夜又重出江湖。

“這小霸王安分幾日,我還以為轉性了呢!”

“犬食矢,天性也。”

“杜兄慎言,要被那小霸王聽見,可吃不了兜著走。”

接話茬之人擠眉弄眼,聲音起伏抑揚頓挫,“在下惶恐至極,還請各位到時請知州老爺替我作主。”

此言一出逗得同桌之人哈哈大笑,陪酒的姑娘也笑出聲來。

一時之間推杯交盞,熱鬨非凡。

眼見事情將要鬨大,柳娘子聞訊趕來打圓場,她叉起腰麵色不悅地訓斥龜公。

“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李公子豈是你能衝撞的?來人給我拉下去杖刑伺候,打到李公子何時滿意喊停再停。”

轉頭又賠上笑臉,“李公子莫和這醃臢玩意置氣,氣壞了身子就是整個宜春居都不夠賠。”

李知傑望著龜公被拖走的背影,放平日定要這下賤胚子脫層皮,但今夜他是偷溜出府,事情鬨大對他不益。

爹最近忙著置辦酒宴,說是有大人物到來,為防他再惹是生非,下令關了他的禁閉。

李知傑鼻裡哼哧一聲,倒也不再發難,“打幾棍給他長個教訓就行,省得他下次衝撞了其他人去,是不是全乎人都難說,可不是個個都似小爺這般好脾氣。”

與李知傑同行的皆是紈絝,聞言接連拍起他的馬屁,柳娘子趁勢續上幾句漂亮的場麵話,直哄得李知傑心花怒放。

柳娘子態度恭敬,在前麵引路,“李公子,還請隨我來。”

“小爺今晚請客,都給我敞開了玩。”

李知傑合上扇子,跟在柳娘子上了二樓,這場小鬨劇就此收場,看客見沒了熱鬨,失了趣味,各自扭頭轉投溫柔鄉。

“天色不早了,我準備歇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看看桌上有什麼喜歡的物件,一並拿走吧。”

胭脂打發服侍自己的小丫頭,對鏡卸了水粉,拆了珠釵。

因著李府托宜春居準備歌舞,柳娘子分外重視這次表演,特許她這幾日閉門不侍,以專心研習琴曲。

小丫頭識相,隻拿了件不值大錢的簪子,謝過胭脂正要退出房間,底下就傳來喧鬨。小丫頭小跑幾步,扒住欄杆往下瞧。

不一會將人看明白了就跑回來,輕聲道:“姑娘,是李府的李知傑。”

胭脂聽得分明,李知傑鬨著要見自己。

“打幾棍給他長個教訓就行,省得他下次衝撞了其他人去,是不是全乎人都難說,可不是個個都似小爺這般好脾氣。”

胭脂深歎一口氣,咬著牙罵道:“真是個不討喜的雜碎。”

胭脂罵完,就對著鏡子描眉畫眼,傅粉施朱。

小丫頭想要幫忙,胭脂擺擺手,“回去睡覺,我過去露個臉就是,這幾日他可沒資格讓我陪他。”

她插回珠釵,妝容雖淡,依舊美得驚人,舉手投足間,優雅形容儘顯,仿佛方才那個言語粗鄙,舉止粗魯的女子從未出現。

捯飭好自己,胭脂掐好時間下樓。

果不其然,李知傑聽說她在排練《迎仙客》後,臉色立馬就變了,連連催她繼續練習。

“恕胭脂此次不能相陪。”

“無礙無礙。”

這一聲李公子喚的李知傑渾身酥麻,心裡刺撓,但他還不算渾噩到極點。

《迎仙客》是他爹宴席上安排的曲子,如若知曉因他耽擱了進度,那還不得打死他。

胭脂獨自回房,梳洗一番,熄掉燭火便再無動靜。

宜春居一樓粉香和酒臭混雜,時不時還伴有人嘔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行了…我…我內急。”

“杜兄快去快回,可彆讓我們久等。”

“等我…嗝…回來繼續。”

喝醉的男子起身打了個酒嗝,拂開身旁陪酒女子的手,搖搖晃晃地朝茅廁而去。

行至拐角,有人突然出現,男子被撞了個踉蹌,迷迷糊糊抬頭,“胭…胭脂姑娘?”

見這人不理他,徑直與他擦肩而過,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醉酒男子拍拍腦門,便忘記了這件事,繼續奔著茅廁而去。

胭脂拿著傷藥,一路上儘量避人,除去不小心撞到的酒鬼外,再沒正麵碰到其他人。

她繞到後院,停在供龜公休息的屋子外,輕手輕腳地扣響一扇窗扉。

“誰?”

胭脂並未作答,而是將傷藥放在窗台,趁屋內人開門之前躲進暗處。

出來的是之前阻攔李知傑的龜公,容貌平凡,年歲不大。

他環顧四周,沒瞧見人,隻看見窗台上的白瓷瓶。

他突然福至心靈,細細喊了句,“小翠花…是你嗎?”

胭脂心裡掀起驚濤駭浪,成串的淚水從眼窩湧出來,她緊緊地捂住唇,竭力抑住哭聲。

“小翠花彆怕,我保護你。”

剛被賣到宜春居那段黑暗而悲慘的日子,笨拙的少年成了照亮她的一道光。

仿佛是為了驗證猜測,龜公拖著傷體,一瘸一拐地搜索起來。

胭脂見他直直地往自己藏匿處而來,慌亂中轉身鑽進了宜春居荒廢的小院。

龜公遍尋一周,一無所獲,嘴角泛起苦笑。

他小心翼翼拿好藥瓶,邁著徐緩的步子回去。

她是高塔熠熠生輝的明珠,而他不過是任人踐踏的淤泥,就連注目仰視,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胭脂鬆了口氣,待她打量周圍環境時,意外發現有間屋子亮著微弱的燭光。

院中雜草叢生,怎麼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