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島南。
修士們已然陷入安睡,安逸靜謐的四下裡,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與鼾聲交織響起。
時有長風吹過樹林,外麵便傳來宛如海上浪濤般枝葉搖動的澎湃聲音。
少年瘦削的身形在密林中煢煢孑立,四周暗影幢幢,仿若鬼怪的張牙舞爪。
他蹙起眉頭,唇瓣微抿,手持著一麵刻有繁複花紋的鏡子。
“那個想要見我的生靈在何處?”
鏡身上微光閃爍了一下,“吾主,它正朝您的方向而來,稍候片刻即可。”
沉月咽了下口水,想起因緣鏡對那生靈“異常強大”的評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手指按上了側腰的秋水劍。
須臾,識海中因緣鏡的聲音忽然響起。
“吾主,那生靈已至,莫要握劍。”
沉月感受到一道審視的視線落在身上,頓時屏住呼吸在原地站定。
嗚咽的長風在古木之間穿梭,幢幢的暗影搖曳,猿嘯鳥啼的聲音在耳中仿若逐漸遠去。
怎麼回事?竟然這樣快?!
沉月很想用手指去觸碰秋水劍,但想起因緣鏡的告誡,還是忍住了心中不安感的驅使。
隨之而來的,是心底逐漸被放大的躁動和興奮。
那強大的生靈來尋自己,是自己身上有何特殊之處?從這生靈身上,自己能否得到機遇和好處?
他要變強,更強,直至最強!
若有機會,他定然要抓住!但如若來者不善……
沉月閉了閉眼。不,富貴險中求。比起哥哥對自己平安便好的心願,反倒是刀口舔血站在風口浪尖博取功名更加吸引自己。
一聲枯枝被踩斷的輕響在這詭異僵持的氛圍裡被無限放大,驚得沉月不管不顧地拔出秋水劍便跳了起來。
識海中的聲音幽幽地歎了口氣,似是隱含了無限的失望。
“那生靈離開了。”
離開?
沉月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睛,“它去了哪裡?”
“它隱匿了氣息,難以探尋蹤跡。”那聲音又道,“若有下次,吾主莫要這般沉不住氣了。”
沉月有些悻悻地將秋水劍插回劍鞘,用手摸了摸,沒再說話。
……
看著弟弟轉身往回走,不遠處躲在樹上用枝葉遮掩了身形的沉璧悄悄轉身,打算離開。
這孤島上潛藏著許多未知的危險,沉月年紀尚幼,沉璧實在是放不下心讓弟弟深夜獨自出行。
又因著沉月下午時不時的走神,似有心事,且往日也沒有起夜的習慣,因此沉璧在察覺他夜半起身後,並未出聲驚動,而是悄悄隨行,想看看沉月是否惹上了麻煩事。
以她的視角,隻瞧見沉月拿著因緣鏡一動不動的站了片刻,便轉身離開了。
沉璧沒看出什麼名堂,打算跟著離開,一轉身鼻尖卻險險撞上一麵堅硬的胸膛。
這悄無聲息又突如其來出現的不速之客,駭得沉璧心臟險些從口中跳出來,她壓下差點脫口的驚呼,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青衣男子。
直到沉月的身影逐漸遠去,她才微微一笑:“這位兄台,有何貴乾?”
青璿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子。
月色籠罩下,沉璧的容貌極為清雅秀美,雖是神色溫和,眼底卻是一片疏離。
青璿腦中莫名就冒出一句:“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他在這廂打量沉璧,沉璧卻是認出了他的身份,一時間心虛緊張起來。
下午方才瞧過的,這不是腳下這座仙島的“島靈”嗎?
難不成是知曉了剿滅猴群的計劃,提前找自己算賬的?
沉璧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想要起身逃離,卻驀地被一隻大手抓住了右肩,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痛得沉璧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