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 長平(1 / 2)

海棠說 縱風流 4284 字 10個月前

盛元四十七年正月,盛元帝駕崩,太子池炤繼位,改國號為長平,立元妃趙氏為聖德皇後,太子妃姚氏為昭賢皇後,嫡長子池歸璨為太子,進駐東宮。

長平帝奉盛元帝遺詔,再拜太傅譚儀錄尚書事,執掌百官。

******

長平帝在風雨飄搖中登位,池歸璨在萬眾矚目中進駐東宮,越空蒙亦以太子伴讀身份選官太子保傅詹事丞,日日進出東宮,伴太子身側。

又到了陽春三月,可不論是池歸璨還是越空蒙,都找不到當初的無憂無慮。海棠花又靜悄悄地開放,卻再無惜花人花下作畫。

池歸璨毫無儀態地坐在海棠樹下,手中酒壺弄濕了衣衫,幾滴透明的清酒順著鎖骨流入衣襟內,留下一串濕濡的水痕。

越空蒙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他也不再顧及儀態,學著池歸璨的樣子懶懶散散地坐沒坐相,但卻自有一股名士風流。

池歸璨恍然想起來,越空蒙如今才十三歲,卻早已經名震南北,洛陽城裡的官媒就沒有沒去過越府的。

想到這裡,池歸璨竟有一點莫名的惆悵:“還是空蒙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娶誰就娶誰,沒有長輩壓迫,也沒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對你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越空蒙伸手搶走了池歸璨手中的酒,仰頭就喝了一大口。喝完不由誇了一句:“好酒,殿下在哪裡尋到的?”

池歸璨有些醉了,說話也不再三思:“姚家送來的,說是新聘了一位釀酒師。但孤知道,這是阿期釀的。你看這些人,既舍不得阿期這手好本事,又不想讓孤看輕了阿期,做事竟鬼鬼祟祟的,實在令人笑話。”

越空蒙將酒壺重新塞到池歸璨手中,說道:“臣竟不知女公子還有這等本事,看來隻有殿下有這等口福。”

“這算哪門子口福。”池歸璨滿臉的煩躁:“孤待阿期如妹,根本不想娶她,可母妃偏要逼迫於孤!孤非涼薄之人,外公舅父之恩孤未曾忘,阿朔阿期之誼孤亦記在心中。難不成孤不娶阿期,就不會善待姚家了?”

說著,池歸璨砸了手中的酒壺:“父皇也不相信孤!孤向父皇諫言,覺羽林監吳昶可擔帥位,可父皇不信!他寧可聽一群‘名士’誇誇其談,也不信吳都尉不信孤!”

越空蒙眼皮一跳——他真不知道池歸璨竟然向長平帝進言,讓吳昶執掌帥印。

但池歸璨此時的狀態顯然不是勸說的好時候,越空蒙按下此事不言,反而附和道:“臣卻以為殿下說的極是。吳都尉自戰場上拚殺得來功名,得先帝看中升任羽林監守宮城安穩,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率軍之人。殿下若在金鑾殿上進言,滿朝文武必然驚殿下之念,全力附和。”

池歸璨:“……”

池歸璨隻覺當頭棒喝。

吳昶擔任了快七年的羽林監,怎麼在戰場上作戰隻怕都忘了,更何況是統帥三軍?若他在金鑾殿上提起此事,隻怕是要貽笑大方。

父皇早就看出來了吧?我在父皇的心裡,怕是丟了人。

想到此,池歸璨的臉上火辣辣的,他直起身,對越空蒙施了一禮:“空蒙所言如醍醐灌頂,孤知錯。”

越空蒙也起身回禮:“殿下勿妄自菲薄。如今殿下不過身在局中一葉障目而已,非殿下之過。”

微風吹過,一瓣雪白的海棠花墜落在越空蒙的眉心,池歸璨醉意未消,竟呆呆地伸出手,拂去了越空蒙眉心的海棠。

越空蒙一愣。池歸璨手掌的溫度落在眉心,他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是揮手打落,還是聽之任之?

******

勤政殿裡,長平帝麵沉如水,眼前的戰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讓他又怒又氣,又不知如何是好。

自盛元帝駕崩以來,南方剽族蠢蠢欲動,西方鄧麻厲兵秣馬,兩方守將根本不敢妄動,長平帝也不敢召回戍邊大將,讓他們北上抵禦韃靼。

可如此一來,列國之大,竟無良將可用。韃靼來勢洶洶,先殺廖棟,再擒寧為梁,如今偌大的大齊,竟無一人有退敵之法。韃靼已至雁門,可一群文官除了在勤政殿接受帝王的怒火外,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長平帝恨得扔了奏報,怒道:“韃靼都打到雁門了,下一步就該直入洛陽了吧,你們竟還想不出辦法?!”

一應重臣跪伏於地山呼萬歲,除此之外彆無他法。

長平帝隻覺怒火高漲,不知道恨得是毫無辦法的滿朝文武,還是束手無策的自己。

此時,勤政殿的大門被打開,內官白蕎跑了進來,說道:“啟稟陛下,十三皇子求見。”

長平帝餘怒未消:“他來乾什麼?讓他回去!”

但池寒淥直接闖了進來,他跪在冷冰冰的金磚上,脊梁卻挺得板直:“皇兄,臣弟願領兵出征,驅逐韃靼,複我河山!”

十六歲的少年身姿挺拔,滿臉都是不可一世的狂傲。池寒淥逆著光,仿佛穿戴上陽光製成的鎧甲,讓他一往無前。

長平帝有一瞬間的心動,但不過轉瞬,他就按耐下心思,拒絕道:“你還年幼,此事不可。”

池寒淥不服:“臣弟自幼熟讀兵書,自認可當師百萬,必能退韃靼與上穀郡外,護我大齊邊境安泰。”

長平帝沉吟片刻,還是說道:“你的心意朕已知曉。但你年幼,此去雁門生死未卜,你若出了什麼事,朕如何向先帝交代?”

池寒淥直挺挺地跪在金鑾殿上,目光中是說不出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