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是溫柔的。
樹木聚集成林,個體筆直、挺拔,身披銀白色的外衣,頭頂繁茂的淺綠色的葉片。
它們很淡,光透過時,剔透得宛若寶石。
尤安更喜歡稱它為“新綠”,是種極為少見的色彩——在人們記憶中,葉片大多是濃綠。仔細觀察,脈絡連結支起,最深沉的部分乍一看恍若黑色,如同充滿墨綠色顏料的水產生沉澱時的模樣。
空氣中還帶著點寒意,初春的雨已落至儘頭,他們身披比往時稍厚一點的衣服。抽空找了個瞧起來不錯的晴天,從點燃壁爐,略顯陰冷潮濕的房間內走出,迎接嶄新的世界。
嫩芽從狹小的艙腔中探出頭,破開保護的外殼,堅定的占領新的、父母不曾觸及的地方。
因它們的存在,幾月未有人走的小路邊緣被侵占不少,但葉片還是嶄新的模樣。
休息期間,尤安靠著一棵樹,饒有興趣的看著愛德華坐在旁邊,極為認真的記錄想法,還潦草作出副有模有樣的素描畫。
愛德華不經意抬起頭,卻見微風吹起愛人的幾縷頭發,使他看上去蓬鬆、純淨,像是剛經過清洗,難以生出褻瀆感。
可他的眼睛是看著他的,難免又令熱戀中的青年感到滿足。
愛德華幻想中的景象大概就是這樣,隨即,就像一場噩耗襲來,他很快聽到來自愛人的抱怨:“我有點後悔……聽信你口中的‘更自然的、嶄新春天’。”
文藝青年一瞬間回到了現實。
他小心翼翼解釋:“是嶄新的春天,我們先行一步,不就是想看見後來者沒法看見的景色嗎?”
完全由他們開拓、選定方向的道路,通向的儘頭自然是他們能看見的景色,這不該是富有趣味的麼?
尤安則故意把話題歪曲到另一個方向上:“讓彆人替我們先處理好這些,然後我們帶好工具再去清理不也一樣?這樣……”他委婉道:“工作量很大、並叫人的精力消耗太快。”
愛德華心碎了,“彆這樣說嘛。”
他沒注意到尤安的描述,直到瞧見愛人露出的狡黠笑容,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尤安好壞,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