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斜穀(二) 柏敏沒有睜眼:“我住……(1 / 2)

肆虐刀鋒 靡小初 4228 字 11個月前

梅念真沒有睜眼:“我住山裡習慣了,以前也經常在屋外睡到天亮。再說,隔壁不還有間火房嘛。”

餘雙仁見她沒有起身的意思,索性搬了個杌子坐在她旁邊。

“倒是餘大哥有傷在身,還是早些進屋歇著吧,免得著涼了。”她輕輕晃動蒲扇,緩慢說道。

“我是習武之人,哪能那麼容易著涼。”餘雙仁說,“再說,不是還有你在?”

流螢閃爍,與編成小辮的緋紅色發繩一同落在餘雙仁的肩上,他麵朝明月,使得他的脊背越發英挺。

“那也得看我願不願意替你治。”梅念真說。

“醫者嘛,向來都有一顆仁心。”

火繩味道有些刺鼻,梅念真皺著眉扇動蒲扇散味兒,沒有接他的話。

兩人心裡都想著事,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餘雙仁率先打破沉默。

“但講無妨。”梅念真說,“我對外麵的事知之甚少,正好奇著呢。”

“有一年丹陽發生叛亂,許多土匪闖入城中,想要趁著叛軍作亂洗劫城內的百姓。那時候有個仗義的俠士自發組織了一隊人抵抗土匪,後來朝廷派人鎮壓了動亂,俠士們也打跑了土匪。丹陽太守為鼓勵民間義士效法此舉,特地張貼告示將他們的義舉廣而告之,還替他們在衙門裡安排了一份差事。可是沒過多久,這些俠士們都被人暗殺了,為首的那名俠士下場更慘,被人肢解拖行,每隔兩步,就有一塊肢體,被人一刀一刀切割而死。”

“你知道他們是被誰殺死的嗎?”餘雙仁問。

“誰啊?”梅念真漫不經心地說。

“太守。”餘雙仁重複,“是太守殺死的。”

梅念真心下了然,卻故作好奇:“哦?太守為何要殺他們?”

“當然是觸犯到那些當官的利益了。”餘雙仁冷笑,“丹陽發生匪亂,朝廷怪罪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太守,他為了護住烏紗帽,幾條人命算什麼?那些當官的都一個德行,精明得很,先給點好處穩住他們,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

“狗官!”梅念真配合道。

“你不入江湖,不進官場,不懂人心的險惡。”餘雙仁回頭看著她,“你似乎對俠士們的下場一點都不驚訝。”

梅念真躺在躺椅上,雙腿交疊:“懂不懂,又不是非得看經曆。”這種故事的套路梅念真屢見不鮮,自然能猜到。

“也是。”餘雙仁提著袍擺轉了個身,麵向梅念真,“我再給你講一個吧。”

月亮正對著她,餘雙仁可以清楚地看到梅念真的臉。

“多年前,有一對夫妻將自己的畢生所學著書成冊,取名為《萬兵之器》。裡麵詳細地記載了各種武器的鍛造、組裝以及使用方法,現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化骨鞭、龍鳴銃都來自於這本書。其中威力最大的莫過於鐵甲戰車,傳說中一輛戰車能抵一個軍隊。隻可惜戰車還沒有造完,這對夫妻就雙雙殞命了。”

“被人害死的吧?”梅念真犯了困,說話聲有些含糊不清。

“不是。”餘雙仁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們是被自己害死的。”

濃雲蔽月,簷下暗了不少。

但餘雙仁眼力好,仍能看清她的臉。他解釋道:“鐵甲戰車威力剛猛,失控的時候他們沒有控製住。”

“跟我想的不一樣嘛。”她說,“那《萬兵之器》呢?”

“沒人知道它的下落。”餘雙仁沒從那雙杏眸裡看出任何異樣,“不過有人說那對夫妻臨死前把它交給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據我所知,那名所謂的至交好友早就死在了戰車失控的前一天晚上。”

“我不信當時沒有人覬覦這本書,那名至交好友的死也絕不是偶然。”梅念真用蒲扇指著天,仍然有些漫不經心,“事情的真相如何,隻有它知道。”

“或許她沒死呢?”

“什麼?”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對夫妻的好友沒有死?”餘雙仁小臂撐著膝蓋,上身前傾,“而是躲在某個鮮有人知的地方,安享餘生。”

梅念真按著把手坐起來,躺椅發出一陣嘎吱聲,她直視餘雙仁:“你覺得我是他們的好友?”

不知何時,蛐蛐兒停止了嘶叫,周圍連風聲也沒有。

“怎麼可能。”餘雙仁輕笑,撿起她掉在地上的蒲扇,“那對夫妻是十七年前死的,你那時才剛出生不久吧。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他站起身,晃了晃手,“扇子我拿走了。”

梅念真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

“十七年?鮮為人知?”她支著下巴,嗤笑一聲。

難不成是來找師父的?

——

第二日。

驟雨初歇,屋簷下還掛著雨珠。

餘雙仁踏出屋門,不見梅念真的身影,他轉身朝著竹屋西麵的小屋走去。

起床後,梅念真會有一炷香的時間不在竹屋,所以這時候去最為合適。

上山的路隻有一條雜草叢生、垂藤相接的小徑,看上去很久沒有人經過。他撥開伸到路中央的枝椏,上麵的水珠滴落,滑進他的衣領。

小屋很快就到了。

在竹屋裡看小屋,會覺得它虛無縹緲、遠不可及,但是走起來的話,反倒不消很長時間。

小屋的門落了鎖,鎖上浮著一層薄灰。他三兩下撬開鎖,提袍進屋。

相比於竹屋,小屋的陳設簡單了很多,隻有一間內室和小廳。內室裡有一張書櫥,裡麵隻有一遝紙和幾本普通的書。

紙張泛黃,上麵的字歪歪扭扭,像一個孩子寫的。

他放下紙張,半蹲著摸索地上的木板。木板拚接緊密,沒有任何藏過東西的痕跡。

眼看著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過去了,他隻得匆匆回到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