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戴銀色麵具的男子始終沒有問梅念真來此拍賣何物,梅念真同樣也不知道。她有預感,此人懷有更大的目的。
他們就這麼保持不約而同的沉默,等待對方露出馬腳。
“一百五十兩一次!”店家道。
另一個較壯的書生沉聲說:“兩百兩。”
瘦猴支著頭,露出的半個膀子裡,肩胛骨十分清晰。他吹了聲口哨,道:“五百兩。”
壯書生很是沉著冷靜:“兩百兩金子。”
瘦猴嚇得差點滑下凳子,他驚道:“兩、兩百兩金?”
瘦書生扯了扯壯書生,低聲說著什麼。
壯書生充耳不聞,道:“兩百兩金。”
店家笑地合不攏嘴,高聲道:“兩百兩金一次!”
在場的除瘦猴外,沒彆人要跟倆書生爭,因此這根包金紅木杖自然而然落在了他們手裡。
店家親自奉上拐杖,殷切地就差磕頭謝恩了。他手下人辦事麻利,紅木杖剛拍完,那倆光著上身的夥計馬上安排好下一件拍賣品。
這件拍賣品是用裝了滾輪的板車推上來的,上麵還蓋著張巨大的白布。
店家沒傻嗬嗬地繼續賣關子。板車被推上後,他果斷地掀開白布。
“金屬鳥!”台下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
這下,就連大臂紋蛇的男人都忍不住睜眼看過去,恐怕這情形也隻有曹公公這等高手才能沉得住氣。
白布儘數撤掉,露出底下的金屬鳥。鳥眼上的火光熄滅,巨大的頭耷拉在板車上,身上的鋼製羽毛已經複歸原位,也就是說,這是一隻全新的金屬鳥。大鳥的鋼鐵身軀鋥亮,映著琉璃罩的光芒,刺地梅念真睜不開眼。
這隻金屬鳥在隱月宮,可謂是出儘了風頭。控製它的紅木杖好造,但這隻金屬鳥絕不是泛泛之輩所能造的。梅念真心想,要這隻鳥的人肯定不少。
“金屬鳥,能打能飛,”顯然,店家也和梅念真一般想法,他自信滿滿地介紹道,“周身鋼鐵打造,堅不可破;羽可化作飛劍,百步之內無人能逃;還可以乘著它遨遊天際,像神仙般快活!”
一番激情的詳述,沒激起多少人的興趣。店家不明所以,還想繼續講,卻被瘦猴打斷了。
瘦猴道:“行行行,我要了,五百兩!”
店家道:“五百兩一次!”
“彆嚎啦,”瘦猴打斷他,“一千兩,多一吊錢我都不買。”
“你這,”店家有些為難,“東家出的最低價是五千兩……客官,你看看能不能提點價?”
其餘人冷眼旁觀,全然沒有金屬鳥一上來時的興趣。梅念真起初不解,略一思索後才知道個中緣由。
控製金屬鳥的紅木杖在倆書生手裡,就算有這樣的龐然大物在手,又能發揮多大作用?說不定瘦猴沒弄明白紅木杖怎麼造,金屬鳥便被書生召走了。
倆書生也是人精,偏生不拍金屬鳥,就想撿人便宜。
瘦猴翹著條腿,腳一晃一晃的:“得虧大鳥渾身是寶,否則我才不願做這個冤大頭!”
原來瘦猴打的是金屬鳥材料的主意。
店家再傻,也聽懂了瘦猴的話中之意。他喟然長歎:“一千兩就一千兩吧,要不是東家囑咐我今日一定要拍完……否則我才不肯將這寶貝拱手讓人呢。”
戴銀色麵具的男人悄聲道:“隻要拆得夠快,瘦猴保準淨賺不賠。”
瘦猴的腿晃得更勤快,他樂滋滋地喝了一大碗酒,梗著泛紅的脖子,吆喝那倆光半身的漢子道:“你們,幫我把東西推下去!我現在就要拆!”
店家隻得招呼漢子們:“是是是,快、快推下去!”
那倆漢子利索地蓋上白布,將大鳥推下去了,瘦猴搖搖晃晃地跟在他們後麵。至此,那紮眼的反光才消下去。
倆漢子前腳剛走,二樓就下來一個娉娉婷婷的遮麵女子。
女子穿著短而薄的紫衫,露出盈盈一握的柳腰,懷裡抱著把月琴。琴頭雕了朵金燦燦的蓮花,紫檀木的琴身上飛著好些彩繪。
她托著琴,款款下樓,舉手投足間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在琉璃盞跳躍的光影下,紫衫的遮麵女郎神秘又危險。
店家拖過個繡墩,紫衫女提裙坐下,彈了段曲子。
一曲終了,店家捋著胡子娓娓道來:“這把琴是前朝懷思公主的琴,名為‘燕月琴’。此‘燕’非彼‘豔’,乃是‘燕山’的‘燕’。懷思公主精通音律,一首《燕山月》名動京城。傳聞先皇南下進京時,這位公主性子烈得很,她不堪受辱,便自刎於燕山下,獨留這把月琴以示不屈。”
他指著燕月琴右邊的紅黃彩繪,“她的血濺在這兒,後來有人在此處繪上公主生前最愛的浴火鳳凰。”
梅念真定睛看去,那隻鳳凰周身火舌舔舐,正是一幅鳳凰涅槃圖。令她驚訝的是,在場不少人對這把月琴有興趣。
“我出兩千兩!”為首的鬼頭麵具壯漢道。
店家道:“兩千兩一次!”
絳紫長袍的公子聲音淡淡:“一萬兩。”
他的聲音似曾相聞,梅念真抬眼望去,始終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但可以肯定,她一定見過此人。
為首壯漢咬牙道:“一萬五千兩!”
那名公子波瀾不驚:“三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