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楊若琅的默許後,素霓背起小朝,朝著雞冠山的方向走去。
楊量問:“那第二件事是?”
梅念真踩在判殊橢圓的護手上,這柄輕巧的短刀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落在她腳上,她輕盈勾腿,右手穩穩握住刀柄。
同時,曹亥的手也捏住了她的喉嚨,窒息感隨之而來。
這隻手力大無窮,牢牢地箍住梅念真,叫她動彈不得。
在快要暈過去時,曹亥突然放開了她。梅念真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喘氣。
不久後,眩暈感逐漸退散,梅念真也恢複了五感,聽到曹亥警告她不要自作聰明、耍手段之類的。
梅念真抓著判殊站起來,道:“第二個條件,讓我為小朝報仇。”
她揚起一抹譏嘲的笑,隔著清晨的日光定定地看著曹亥。曹亥緊抿著唇,像是在判斷她這個人是否值得信任。
顯然,在這種情況下,曹亥量她也不敢耍把戲。
楊若琅出言打破他們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不就是想找魏八和蛇男報仇麼,”他捆住魏八的雙手,並將他提到梅念真麵前,“他就在這,我不會讓他還手的。”
魏八驚懼不已,蹬著腿拚命後退。這體型巨大的男人求饒時著實有些滑稽,但梅念真的刀近在眼前,容不得他要臉不要命。
梅念真擎刀半蹲,逼近魏八。
刀已經在魏八粗壯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冰涼的觸感讓他對死亡的恐懼越發清晰。他大睜著眼,企圖乞求一點憐憫,可楊若琅對他視而不見。
直到他的後背磕到桌腳,實在退無可退時,他腦中靈光一閃,大笑道:“澹台明方沒死!不久前我看到有人和他說話,我看到那個人的背影……”他眼珠來回擺動,最後落在楊量的側影上,“是你吧,太子,那日我在……”
話沒說完,就被一根鋼針封喉。梅念真驟然回頭,看到正在收扇的楊若琅。
楊量似乎也明白什麼,他揪起楊若琅的衣襟,切齒道:“你殺他做什麼?”
“汙蔑太子可是株連九族的罪,”楊若琅撥開楊量的手,“澹台明方早就在十七年前死了,怎麼可能會與皇兄你見麵?”
他所言非虛,賀昶的師弟澹台明方早就死在十七年前的那場大火中。楊量悻悻地鬆開了楊若琅,心中卻猶自困惑。
魏八死了,下一個就輪到蛇男了。蛇男自個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像魏八那樣,刀沒挨著,就分寸大亂;同時他也明白,楊若琅已經將他們出賣了,求他沒用。就在曹亥給他上綁的當頭,他看到梅念真朝他使眼色,不等他想清其中緣由,就看見曹亥麵部扭曲。
蛇男頓時明白了那眼神的含義:梅念真想要跟他合作!蛇男雙手緊握,對著前邊的曹亥就是一拳。繩索本就沒有綁緊,掙脫束縛後,他立刻奔向離他最近的窗子,越過窗子時他忍不住回頭,正看到曹亥把一條黑漆漆的、狀似蛇的東西丟在地上,曹亥一腳踩下去,鮮血迸濺。
後麵的境況蛇男全然不知,他已自顧不暇,更遑論顧及梅念真的死活。
話說梅念真從進門伊始,便把烏藤藏於袖中。方才曹亥綁縛蛇男時,正將後背留給了她,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至於蛇男答不答應合作,她全不在乎,隻要拖住了曹亥,其餘的人她自有辦法甩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曹亥遇襲之時,梅念真望門而逃,她深知楊若琅輕功卓絕,必須使出點絆子絆住他,否則不消片刻,他便會追上來。
出門後,梅念真推翻了門口的竹簍,堆放在裡麵的黃豆刷啦啦地滾落一地,她摜掉臉上麵具,經過賣麵具的小攤時,順手拿回了寄存在那的布囊。
楊若琅動作極快,黃豆一灑下來,便提氣運力,揮動手中折扇。折扇借了力,扇起的風把黃豆吹向兩旁,地上的竹簍子也沿著台階骨碌碌地滾走了。麵具小攤的店招子倔強地抽動兩下,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楊若琅依舊風度翩翩地運著輕功,負手朝梅念真跑的方向追去。
這可苦了不會武的楊量,隻見他小心翼翼地跨出門檻,正要氣勢洶洶地追上去時,便一腳踩到了散落在階上的黃豆,把他跌了個屁股墩。這一下摔得可不輕,他捂著屁股痛叫不止,光天化日地,還掉了兩顆眼淚。
那麵具小販從小攤後邊探出頭,誠惶誠恐地問:“沒、沒事吧……”
經溢香酒樓這一鬨騰,不知不覺間,就過了十二個時辰。梅念真離開酒樓時,已經臨近黃昏,街上行人甚少,她跑了不知多久,忽聽得前麵傳來動靜。梅念真頓足看去,發覺是曹亥與蛇男。
蛇男趴在地上,不知死活,曹亥在對他說些什麼,梅念真不敢靠得太近,因此聽不真切。
待彎鉤似的月亮爬上樹梢時,蛇男悶哼了一聲,之後便不再動彈,而那曹亥也隨之遠去。梅念真立刻意識到蛇男死了。
隔著綽綽的樹影,蛇男大臂上紋著的蛇兀自吐信揚威,梅念真不覺握了握空空的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