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鳶初坐在梳妝台前,從鏡中看到小彩進門的身影。
“嗯!世子往素昧居方向去了。”小彩給鳶初倒了杯茶水,桌上還放著那總讓她頭疼胸悶的東西。
“他的身份隻要不涉及朝堂政事,辦事確實方便,我們隻需等他消息。另外,息風亭裡的事,要守口如瓶。”鳶初叮囑她。
“公主放心,小彩知道。”小彩一邊應著,一邊為她倒茶。
“小彩。”鳶初突然定神認真地端詳眼前這個小丫頭,“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小彩倒茶的手不可察覺地一抖,捧著茶杯遞給鳶初:“當然啦,要不是公主把小彩從魔窟裡救出來,小彩現在,指不定在哪個魔頭手下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擎澤正與化作妙齡女子的白狐坐在素昧居二樓斟酒自飲,卻被小二剛上的菜嗆得打了個噴嚏。他看了一眼小煤那邊擺的滿滿當當的辣炒小菜,忍不住皺了皺眉,吩咐店裡的堂倌再上一壺酒。
“你光喝酒,你吃菜啊。”小煤吃相絲毫不文雅,且絲毫對不起她今天的這張臉,隨便伸手抹了一下嘴邊的油漬問擎澤:“要不給你上兩盤花生米?”
擎澤冷冷地看著他,正要嘲諷幾句,卻見小煤看向樓下,輕聲道:“他來了。”
擎澤向窗外望去,隻見李荒逸穿的富貴又瀟灑地往素昧居來了,金絲織物在夕陽微弱的光線下依然閃著若隱若現的光,整個人如同一隻花枝招展的藍孔雀。
藍孔雀進了素昧居倒也沒有多張揚,隻隨便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簡單點了幾個菜便坐在桌前看著窗外。素昧居內部雅致寬敞,一二樓大廳是通的,剛巧,李荒逸就落座在了擎澤的視線之內。
小煤看著李荒逸,疑惑道:“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竟然會選中他。”
“不是我選的,雖然我不認可,但他確實是巫山神女卜卦中命定。”擎澤自斟自飲了一杯,語氣冷淡。
“那就讓我看看是怎麼個命定法吧。”小煤說著就猛一擦嘴,站起來搖著細腰準備扭到李荒逸那桌。
擎澤不理會他,頭都不抬:“彆玩了,阿鳶還在等我們。”
“嗬,阿鳶明明是在等我,她都不記得你呢,是哦?擎澤大人……”小煤還沒趾高氣昂完,就被擎澤的眼神嚇的噤聲了,每次說起這個,他這個主子就會立刻變得好可怕。他咽咽口水,認真給了答複:“就一會。”說罷趕緊走人,像是避難。
擎澤默不作聲給自己倒了杯酒,若有所思。
我的阿鳶,真的是將我忘了嗎?
鳶初正聽著小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她小時候如何如何苦,小彩那個尖利的嗓門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精神折磨,看樣子她還要準備擠出幾滴眼淚來烘托氣氛。
小彩一邊訴苦一邊手裡穩穩地為鳶初梳妝,公主待她極好,獨居公主府後主仆二人更是自在,她若是醒的比公主晚,公主甚至願意等她睡足了再起來梳妝。最後一支金簪步搖穩穩地插進柔軟青絲中,鏡中顯露出一張豔若桃李的明媚臉蛋來,墨色的眼眸晶亮濕潤,氤氳了滿眼秋波,緊貼著眼尾生了一點血痣,鮮豔熱烈,映著滿頭華貴的釵戴,隻消輕瞥一眼,便覺得貴氣淩人。
小彩看了一眼鳶初單邊的耳洞,那日隻打了一邊耳洞就將公主痛的死去活來,說什麼也不打第二個了。可皇家多忌諱單數,這單邊耳洞也派不上用場,公主一直都是素著耳朵,想起來都覺得白遭一份罪。這樣沉魚落雁瞥之驚豔念之遐思的美貌,要是再戴上耳飾……小彩又勸鳶初:“公主,另一隻耳洞……”
鳶初立刻轉移她的注意力:“去燉條魚。”
“公主你想吃魚了嗎?”
“不是,喂貓。”
“可是公主,這幾日公主府頻生事端,那小貓也像知道似的,不再來過了。”
“所以它今夜一定會來。”
“公主,小彩聽不懂。”
“意思就是,公主府已無大事,它該回來了。我怎麼也得備份好宴給它接風洗塵。”
剛吃完晚飯,鳶初就拎著食盒上了屋頂。
暮色即將四合,半輪殘陽搭在遠處,將周圍青蒼色的天幕染的紅粉,時不時從那紅粉的雲間透出幾束旖旎的光,照拂向人間。
淖雨湖麵被這份微光照拂著,湖麵便浮起一層細碎的粼粼波光,幾叢她剛扔下水不久的繡球花在湖麵隨波逐流,柔和的顏色摻著波光慵慵懶懶地緩起緩伏,整個湖麵都是一副閒適安逸的景象。
鳶初看著自己的影子隨著光影變化在屋頂上或明或滅,最終,躍下山頭的夕陽一把將影子帶走,隻留她一人在屋頂,等一個也許會來的客人。
“殘陽渡波,風搖蘆葦。阿鳶真是好興致呐。”擎澤好似不愛從鳶初正麵出現,她聽著身後的聲音轉過頭,那小白狐已經在大快朵頤,盤裡的魚已經初露骨架,它身旁站著上次突然出現的那個男人。
“擎澤。”鳶初呢喃出聲。擎澤倒是眼睛一亮:“阿鳶竟還記得我。”
“可能是確實少有人熱衷爬我公主府的屋頂。”
好似揶揄,但不再向上次那樣語帶不滿,擎澤聽得出來,心情更加愉悅,免不得爽聲而笑:“哈哈哈哈,阿鳶既然舍不得我爬高樓,倒不如尋個由頭允我正門入這公主府。”
不知何時晚月登樓,擎澤又是一身黑衣,似是要與夜色融為一體。但他又好似完全不擔心被府衛發現,從無悄聲低言的覺悟。如今又在這裡張揚恣笑,怡然自得地仿若公主府是他家。
旁邊的小白狐吃飽喝足,慢悠悠走到鳶初身邊,跳進她懷裡。鳶初一把將它接住,無奈它太重了,隻得原地坐下,膝蓋借力,將它穩穩抱在懷裡,順手給它捋毛。
擎澤見狀也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用力抓了一下小白狐的腦袋,把它揉的麵目全非,小白狐使勁晃了晃腦袋,哀怨又委屈地看了一眼鳶初,好似告狀。
“你手下人,好像一直把這小東西當隻貓。”先開口的是擎澤。
“小彩見它不多,且從未正式照麵。”鳶初耐心解釋。
“你給它取了名字?”擎澤也隨著鳶初的目光看著遠處的淖雨湖。
“嗯,小煤。”鳶初低聲答道,小煤在她懷裡安逸地翻了個身,迎麵躺著。她怕擎澤不懂,解釋道:“煤球的煤,它這麼白,就補點黑吧。”
擎澤轉過頭來認真凝視著鳶初,笑著喚了她一聲“阿鳶。”
“嗯?”鳶初不明所以,用手撓著小煤的下巴。
“你連取名都和不曾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