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本塵埃來 方陵在蓬萊休養多年,聽……(1 / 2)

天罡 魚戲蓮葉東 5751 字 10個月前

【二】身本塵埃來

方陵在蓬萊休養多年,聽說整日裡不是彈琴就是養花,總算有個機會拜見。

天山、淨衡、伏牛、長留…

東陸三州,直線飛行距離在七日七夜內修仙門派都派了人來,扛籠子的拖馬車的戴項圈,帶上自己門派養的玩意,不遠萬裡,隻為這場討流觴仙君一笑的奇珍異獸大賞。

仙君端坐在高閣後,一笑,不笑。

天罡三十六仙將,肉身成聖者僅有六人,而打娘胎一落地就是神仙的,除了戰神破軍仙君,就隻有眼前這位,尤愛蒔花弄草,香道音律,整日裡白衣飄飄流觴仙君,方陵。

若非被相柳毒液所傷,需百年慢慢陶養身體,這位恐怕也不會下凡來受累。

實在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仙君養的黑蛟是鱗物,想來是喜歡有鱗片的珍寵。天山派長老帶來的是天山神獸,水麒麟。

水麒麟性情溫和親人,會坐會趴會握手,最重要的,它也會噴水。

方陵支著下巴,仙骨金胎,他皮囊當然是天上天下一等一的好,眼眉細而溫柔,眉骨處微微一挑,恰似風情,又不乏鋒利。

他臉上生的最出彩的就是眼睛,像三四月開的最濃的桃花,可花芯子是沒融化的銀霜寒冰。

又美豔,又絕情。

水麒麟噴了半天水,蓬萊山都現彩虹了,流觴仙君也沒有收下它的意思。

水麒麟哼哼唧唧的退下。

眾人竊竊私語,覺得問題出在形狀上,估計仙君喜歡長條形的。

伏牛派大弟子給仙君獻上的是一條金紅色巴蛇。

巴蛇體型巨大能吞象,九重天的鹿台仙君養了一條專門放鹿,那蛇一盤,就成了圍欄,把鹿群圈在中央。

方陵都不敢想他把這玩意兒帶回九重天以後長大了放哪兒。

他不愛這條巨蟒,他家也沒有草原。

伏牛派惜敗。

大家轉念一想,是體型太大了麼?還是顏色不對?莫非仙君喜歡小體型的五彩斑斕的黑?

於是,接下來方陵見了,穿山甲、兩頭蛇、蚯蚓、甚至五彩斑斕黑螳螂。

眼看著仙君的眉越皺越深,眾人再次意識到,他好像不喜歡長的醜的。

那毛茸茸呢?

九尾狐、耳鼠、獙獙、朏朏…

可再神奇的仙獸方陵都見過,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裡遊的,仙君對這些玩意兒都不動心。

淨衡派是最早到蓬萊的,這大賞會已到尾聲,他們卻沒有上來展示自己帶來的異獸。

方陵的視線淡淡掃過去,周圍交談聲驟然降低。

“天行長老,靈璧仙君多年不曾下凡,托我代他問問,他師尊可還安好?

淨衡派曾飛升一弟子,如今位列三十六天罡,與方陵用庭為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幫忙帶句話也是情理之中。

天行長老拱手作揖:“勞靈璧仙君記掛。淨衡派先祖虛無子肉身雖仙逝已久,靈魄仍供養於靈寶塔,他一切都好,淨衡派一切都好。”

方陵眼瞼一垂,便是記下了。

天行又道:“小道不知仙君的愛寵是黑蛟,考慮不周,竟帶了頭望天犼來拜見,望仙君海涵。”

方陵吹著茶沫,不以為意:“帶上來瞧瞧。”

閣門大敞,旌簾風動。

兩名道童推著金籠上靈台,掀開厚布,籠中關的是一頭黑背雪首的成獸,體壯如牛,形似弓腰惡犬,犬齒、爪子尖密如銀鉤,能輕易撕開獵物的鱗片。難怪是以蛟為食的猛獸。

犼的眼睛是赤紅色的,鼻息如火,巡視般在籠中踱步,忽然昂首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洪亮似虎,屋簷為之三震。

“不愧為仙獸,氣宇不凡。”全臻由衷讚道。

方陵端詳它片刻,忽然起身。

“仙君?”

方陵不答,行至金籠前。

犼匍匐作捕獵狀,麵朝方陵,眼珠子盯著他,發出低沉的威脅。

方陵抬手,雪袖下滑露出白玉般的手腕,伸進籠子裡。

小道童滿臉緊張:“仙君,此獸還未教化,它吃人、彆…彆傷了仙君。”

犼也發出更大的咕嚕聲,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仙君的胳膊咬斷。眾人皆屏息凝神,看著這一幕。

怎料方陵的指尖剛碰到犼的毛發,它便騰的畫作一股煙塵。煙霧飄散開來,籠中空空如也,隻剩一道符紙和幾撮獸毛。

“…這…這是怎麼回事!”

“犼呢!怎麼是符紙?”

眾人嘩然。

全臻真人麵露凝色看向天行長老。

天行也不解,厲聲問那看守小童:“望天犼呢?”

小道童兩股戰戰,撲通跪下,對幾人連磕頭:“仙君饒命!長老饒命!弟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晨起時望天犼還在裡頭睡覺的,弟子去小解的功夫,它…它…它竟頂破封印,跑了。”

“跑了?”天行立著眼睛怒聲重複:“跑了?!你可知望天犼乃仙獸!!!仙獸!”

“弟子知罪!長老饒命…饒命…”

大會上頃刻便炸開了鍋,仙獸逃脫,這可不是小事。這奇珍異獸大賞會,稱得上仙獸品級的總共一隻手也數得過來,都是教派的命根子、心眼子。

況且,若望天犼跑下山去吞食百姓,就出大亂子了。

“還不派人去找!從三十峰到山下的村子,一處都不能放過!”

幾人正商量著對策,山間忽然傳來一聲長嘯。

那嘯聲與符紙糊的假物不同,蓬萊群山為之一顫。叫聲的方向不是彆處,正是天璣峰,方陵的住處。

“糟了!”全臻大驚。

方陵眸色一黯,身型已化白光一道,驟然消失。

群峰高於雲,水麒麟所嘯之氣化作薄雲,飄到天璣峰,灑下雨水。

小蛟蛟是被榥窗呼啦呼啦的拍打聲吵醒的,窗外風雨大作,烏雲遮陽。

它在暖玉上抻直身子,伸了個懶腰,然後爬到窗框,尾巴卷著住把手,唰的關好窗。

竹葉沙沙,竹影倒映在窗紙上,漸漸放大。

二兩似有所覺,豎起腦袋。忽然,陰影變成了一顆碩大的頭顱,亮著兩個紅燈籠似的眼睛,已經完全貼在窗頁上。

緊跟著,利爪一寸寸剖窗。

二兩仰著頭呆呆地看它,黑金疊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一根蛟蛟一張嘴,兩個爪爪一條尾。

望天犼已是饑腸轆轆,循著味道找來天璣峰,二兩在它眼裡,就是一根香甜可口的嘎嘣脆。

獸遇危險有感知,二兩的身子在空中翻騰一圈,嗖地就竄下窗。

這頭望天犼黑背音獸,四肘生翼,能撲能飛,一下躍進仙君住所,強健的爪子踩碎二兩精心照顧的兔尾草。

二兩藏在方陵玉枕下,看著扁了的花苞,心疼不已。

望天犼的狗鼻子仔細嗅,紅色眼睛搜尋著蛟條的蹤跡。二兩把自己團成小小一團,爪爪抱住尾巴尖,完全縮在方陵氣息裡。

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望天犼張開血盆大口,二兩情急之下,鱗身竟冒出霹靂啪啦的淡藍色電光,望天犼被電出一聲慘叫,揮舞著爪子將小黑蛟拍出數丈遠。

那一聲吼,如敲山如震中,聲音可達九重天。

二兩在院子裡翻了好幾圈,尾巴尖抬了抬,啪嗒落下,昏了。

望天犼威風凜凜地踏出仙君的屋子,扒拉兩下麵條似的小黑蛟,齒銜住蛟身往天上一拋,張開大嘴,直接吞進肚子裡。

望天犼意猶未儘地舔著嘴巴,正要離去。

一道肅殺之氣的月華如綢,赫然撕裂雲霧,日光如萬箭隨後透下來。

“孽、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