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借應有還 比遲到更麻煩的問題是,兩……(2 / 2)

天罡 魚戲蓮葉東 5729 字 10個月前

塵兒到哪去了?

哪個是自己房……

前麵的蒼鉞停下腳步,方陵也停下,抬起頭,四目相對。

方陵在心裡期盼了一兩秒鐘,若蒼鉞記得自己便好說了,可惜,蒼鉞那個壓抑慍怒的眼神不似作假。

“跪下。”

方陵:……

方陵沉默了有幾秒鐘,然後撩開袍子,不卑不亢地跪在了大徒弟麵前。

這是魘,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勸自己。

“你出息了,竟敢曠早課。”師父看起來真的很生氣,恨鐵不成鋼。

“…我…”方陵卡了一下,學著蒼鉞在滄瀾閣時的樣子,說:“徒兒知錯。”

“認錯最快,屢教不改。為師非得罰你一回,叫你再也不敢。”

方陵:……

他懷疑這其中有四尺玉的惡趣味,但沒有證據。

緊跟著,就聽見蒼鉞說:“把規矩抄三百遍。”

方陵錯愕地抬起頭。

幾遍???

“抄不完不準離開房間,也彆吃飯了。”

好,現在證據確鑿了。

方陵把他師父氣的摔門而去,還在門上下了封印。這種小兒科的封印,流觴仙君的頭發絲都攔不住。但攔一個其貌不揚,用不出仙術的半大孩子,綽綽有餘。

方陵看著桌上的筆墨紙硯,腦子裡浮現幾個大字:風水輪流轉。

他本沒想抄,但這屋子裡什麼也沒有,而且那封印除非拿出三百遍規矩過目,否則就不會打開。

…早晚都得抄,流觴仙君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也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拿起筆。

三百遍…

說得簡單,一筆一畫寫起來豈是易事?何況他如今不能被封在小小的魘中,知道冷暖疲憊,知道饑餓困倦。

這一夜,說要來找自己的李燦不見蹤影,許是被臧天虛找茬兒拖住了,而他在桌案前睡著了三次,一整夜才抄了二十幾遍。

這樣算,他要七日不眠不休才抄的完?

他開始反思以前罰蒼鉞是不是罰得有點重了。

他看了看還剩下的兩百七十五遍,又想:不,罰輕了,出去罰他三千遍。

方陵吸氣,吐氣。調整心態再次拿起筆,慢慢抄起來。

三百遍就是三百遍,抄不完當真不給飯吃也不讓他出門。方陵餓的已經沒什麼精神了,弓在桌前,心想原來挨餓是這般滋味…

他抄了整整七日,總算,落筆寫完最後一個字。

房門應聲而開。

卯時未到,天色霧蒙蒙的透出一點白,又很涼爽。

他走出房門,原來山間剛下過雨,清爽的雨氣讓他腦袋清醒不少。然後發現台階下放著一張小小的手冊。

方陵撿起來翻看,上麵寫著:比試大會。

各個門派都喜歡在內部搞一些比試,給弟子們排個一三五二四六之名,待到來日遇到仙君下凡,便能拿著這份名單,為仙君推薦門下弟子。

蒼崖真人,也就是蒼鉞,或許很嚴厲,但也是個好師父。

他記得那其貌不揚的小徒兒一心想參加比試,也留意著報名時間。即便方陵被關在房裡抄書,做師父的也替他報了名。

方陵想起來了。

蒼鉞和玄塵打探消息回來就說過,聞人付在這場比試上很出彩,可在那不久就因偷盜被罰下山,然後便入魔了。

看來快到心魔的關鍵處了。

方陵又仔細看了看那冊子上的比試時間——潤二月十八,今日。

正好李燦也拿著同樣的報名冊跑來找他。倆人今日無論如何不敢遲到早課,早早地去堂下坐著。

“我那夜本來要去找你,結果被臧天虛那狗賊發現了。”他給方陵看自己另一手,也被揍紫了。

方陵:……

忽然覺得三百遍挺人性化的。

“每一座山峰都有早課堂,總共有四個。你的小徒兒和聞人付可能在彆的課堂上課,但我打聽過了,比試大會所有人都要到場,就在主峰上。”

“你我劃劃水隨便參加一下,主要是觀察聞人付,避免他偷東西那件事發生。”

“你覺得如何?”

方陵有些犯困,撐著太陽穴聽完,覺得沒什麼問題,便點了點頭。

“你睡吧,反正打坐的最高境界就是睡覺。”

這倒不假,他們神仙打坐其實就是在休息。

方陵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他沒有做夢,因為周圍有太多陌生的氣息,他睡不踏實。

放課後,二人與大部隊一起找到了飯堂。原來年紀小的修真者每日能吃一頓飯。

“這是…什麼。”李燦抱著那碗黏糊糊的米不是米粉不是粉的東西,一臉嫌棄。

“穀糠。”方陵說。他在凡間百年,見過窮人家的灶台,就是這樣的東西。好像是五穀的殼子磨碎的渣子。

穀糠是五穀又不是五穀,還能果腹,許多修真門派也用這玩意兒幫弟子辟穀。

仙君們在天上時從不知道餓,所以吃東西就可勁兒金貴著舌尖,隻有美味佳肴才能進肚子,怎麼會閒的沒事吃穀糠?

但現在實在是條件有限…

方陵都有些懷念被他暖過手就隨便放在一邊的烤紅薯,肯定是軟糯香甜,回味無窮。

他隻喝了兩口,不那麼餓了就放下碗。李燦則喝了一大碗,豪放地用袖子一抹嘴。

“走,我們先去比試會場占個好位置。”李燦說著,拉他往會場走。

這一路上許多人都抱著這樣的心思,比武大會十年才有一場,多少人摩拳擦掌,隻為一鳴驚人。現場早就人滿為患了。

明明離比試開始還有兩個時辰。

李燦找了個好點的位置,讓方陵坐下,自己則跑去了偏一些的座位。

聞人付在哪裡呢?他來了嗎?

方陵隻在魘外看了那孩子一眼,已經長成了成人模樣,生的很是俊美。但他小時候長什麼樣,方陵並不知道。

隻知道是個六指。

這個特征也不太好發現,總不能挨個抓起手來看。

但方陵轉念一想,六根手指在這裡待遇應該跟臉上開花的自己查不了太多。便開始用視線落單的被孤立的孩子。

果然,讓他找到了。

聞人付自己坐在特彆偏僻的一個角落,頭發留的有點長,擋住了眼睛。方陵並沒有看見他有六指,但這些孩子裡,隻有他的衣服是不合體的,為了讓袖口足夠寬大,能把手擋住。

找到目標,方陵向他方向移動。

小孩很白,比塵兒小時候還要白一些,但沒有塵兒看起來結實。被孤立的孩子日子不好過,塵兒是在自己身邊,還有兩條小魚兒為伴,倒是苦了這小家夥,若是……欸?

他受傷了。

剛才袖子滑起來,方陵發現他胳膊上有傷。而且那些傷是被仔細包紮過的。他這才注意到,這個小六指雖然很瘦很白,但並不臟。他的手腳和臉洗的很乾淨,頭發雖然遮擋眼睛,但是很柔順,像是被木梳好好梳理過。

已經有人在照顧他了…

是誰呢?

方陵很快有了答案。

因為比試大會開始了,天行長老紅光滿麵,聲音傳遍整個會場:“請,靈璧仙君、玄鄴掌門!”

四尺玉挺拔的身形剛出現在華麗的高台上,聞人付便一下抬起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那神往、崇拜、孺慕的,一點也不像個屠殺滿門的小魔頭該有的眼神。

天行對四尺玉說著什麼,態度很恭敬,還抬手幫四尺玉指了一下方向。

那個,對。他就是流觴仙君說的,很有天賦的那個孩子。

四尺玉卻像是早就見過聞人付一般,理所應當地表示讚同。是的,他很有天賦。

一切似乎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有四尺玉撐腰,便沒人能誣陷聞人付偷東西,也沒人能把他趕下山。

方陵欣慰地往四尺玉旁邊看了一眼,臉色一僵。

那個道號叫玄鄴但是穿了一身白的格外高大結實的淨衡派現任地煞級彆掌門,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

雖然比記憶中成熟、五官變得更淩厲了、冷淡的樣子很有氣勢。

但橫看豎看,怎麼看怎麼像他座下那個不爭氣的、凶一句就能掐出水的……小蛟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