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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怎麼又來我這天相閣?”
李燦收拾好了擺的亂七八糟神兵利器桌子,急忙讓人端來火石,讓屋子裡暖和點,然後瞅著流觴仙君傻樂。
“不歡迎我?”方陵半開玩笑。
“沒有沒有!我掃榻以待!”
“四尺玉下凡去收拾淨衡派的爛攤子了,一時片刻回不來。蒼鉞多了個巡防統領差事,早出晚歸。天帝將相柳關在金澈宮,還有事要問。天罡神域就我一個養病的閒人…”方陵端起色香味俱無的茶,“…還有你。不找你,我找誰?”
“話雖如此…”李燦吹了吹茶,嫌燙。方陵幫他仙法降溫。
“但按理說,你還有那個老二啊。前幾天不是剛拿了新兵器,叫明霄?那把劍都能當他祖宗了…你不用教他嗎?”
方陵眼皮不抬,“元廉貞用的是重劍,比我教更合適。”
“蒼鉞的刀法不是你教的嗎?怎麼都是劍,你竟推給元廉貞那個傻子。去金澈宮複命時,他被天帝看了一眼,就差點露餡了…幸虧我!”他拍拍自己胸脯,上麵寫著“可靠”倆字。
方陵哭笑不得:“那就多謝破軍仙君了…”
“你我的關係,何必言謝!”李燦擼起袖子,握住方陵手,像模像樣的把脈:“我跟延壽學了點醫術,我來切一切你的脈…嗯,雖然緩慢,但是有力。”
“毒不發作時,我與以前無異。隻是會更貪睡,每到月圓之夜,腹腔陰寒難耐,需用大量仙力抵抗,才能熬過。”方陵單手拿著茶杯,輕呷半口:“…但一次比一次難熬了。”
“今夜又是月圓夜了,你在滄瀾閣也沒人照顧…老二那點法力,真有點什麼事兒他也不頂用。”李燦撓著腦袋,不知道想到什麼,臉有點紅,讓眉心火焰輪廓的仙印更顯眼:“要麼…來我這兒住?”
說這話時他已經做好十成被拒絕的準備,卻不料方陵說:“好。”
李燦先是懵了一下,然後喜不自勝,“好!好好好!我這就讓他們把西麵的…哦不,你住我房間,我去西麵住!”
李燦神經大條些,光顧著高興,都沒意識到方陵這明顯是在躲人。
至於躲的是誰……
“回小郎君,仙君說,他今日不回了。”小仙女兒畢恭畢敬答道。
玄塵剛從渡厄仙君處練劍回來,一身的汗,劍柄上掛著三色彩尾的天雞,這是他與人比武贏來的,今夜圓月,他要給師父燉紅棗雞湯。
“不回了?”他迷茫地重複一遍:“他下凡了?還是…住彆處了?”
小仙女道:“仙君今夜留宿天相閣,破軍仙君處。”
小仙女彎曲膝蓋,等了半天,腿都酸了也沒聽見小郎君說話。
她偷偷看玄塵。
小郎君生的很俊,說是天罡神域最俊朗的小郎君也不足為過,眉骨又立,鼻梁有直,眼皮上有一顆很小的痣,蛟龍血統,五官格外深邃立體。
但是眼睛…
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嚇人啊。
“…小…小郎君。”
玄塵這才回神,頷首禮貌一笑:“多謝仙子,仙子早回。”
含笑送走仙子,將雞扔進廚房養著,又回到房間,關上門的瞬間,玄塵的臉陰了下去。
他背靠著門,深呼吸。
李燦…
李燦……
破破爛爛的小木屋裡,遮羞的簾子…師父光裸著被他抱在懷裡,□□聲綿軟無力。那寸白膩的頸項沾滿汗水,李燦就那麼貼上去。
在結界之中貪腥還不夠,還要睡到一個屋子裡…繼續…放浪麼。
玄塵越是想讓自己平靜,越是覺得心跳聲吵。無孔不入的嫉妒快讓他瘋了,他很不得…恨不得此刻就得到飛升,然後與師父結為道侶。
忽然一陣邪風吹開窗榧,咣當大響,窗外陰沉昏暗,滿月在雲後。
-蛟龍啊……
那個蒼幽的聲音又在叫他。
“我他媽沒心情聽你廢話!滾!”
這些天,這個聲音動不動就鑽進他心神裡。隻有他能聽到,哪怕與師父對坐,也隻有他能聽到…
他知道這是相柳的聲音,起初是害怕,但幾天後發現他除了逼逼,並不能傷害到自己,便不再怕,也沒告訴彆人。
今日相柳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虛弱。
-吾的後裔…幫幫吾…
“誰他媽的是你後裔,老子是蛟,你是蛇!”
-蛇也好、蛟也罷,就算是龍,本是同宗…
-小蛟兒…你那日可看清了…
玄塵狠狠關上窗戶,即便他知道那聲音是從他腦子裡傳來的。
-你師父肚子裡的東西。
玄塵不理他,把劍摘了扔桌子上。
那日他被相柳附身,第一次看見了師父的靈魄,清雅淡然,如一朵霜花。然而下一秒,就出現了幻覺。
剛還乾乾淨淨的師父的身體裡多了個東西。
準確說是腹中,有一個未成型的嬰兒。
那應該是嬰兒,因為隻是一晃兒,他就被師父拍昏了。
-你師父要跟破軍做道侶了,他們夜夜顛鸞倒鳳,翻雲覆雨,不知羞恥。
-他跟含章也做過那檔子事,所以在魘中見了他才那麼激動。
-也許跟銀穹老兒也做過,不然銀穹怎麼如此偏愛他?
-你是不是有許多疑問…
-隻要你答應我,與我做一個小小的交易,我就什麼都告訴你。你想要的,我也都會幫你得到…
-我可以幫你殺了…
玄塵用被子捂著腦袋都沒用,氣的大喝:“閉嘴!!!”
他罵完,相柳果然沒了動靜。
那窸窸窣窣的蟒類爬行聲音漸漸消失,房間陷入寂靜。
但玄塵自己開始不斷回憶相柳說的話…他隱隱知道自己被蠱惑了神智,但他法力實在地位,根本無法與那股邪惡的念頭抗衡。
顛鸞倒鳳…
翻雲覆雨…
不知羞恥…
師父怎麼能如此不檢點…不會的、不可能,師父有沒有修逍遙道。師父沒有修任何道。師父…師父從不貪圖享受…
可他又問自己。
今夜呢?他為何留宿天相閣?他為何不親自教你?他最近對你越發冷落了…師兄這些天沒跟師父獨處過,今早還威脅自己要儘快改過自新…顯然沒有告狀的機會。難道是因為魘裡自己娶了師父,破軍吃醋?
玄塵越想越亂,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在腦海裡產生。
如果…李燦不能對師父做那種事呢?如果他無法與師父成為道侶呢?就像含章仙君白振易一樣…
如果他…
死了呢。
青年眼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霧,一片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