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入天叢棘 方陵深吸幾口氣,對玄塵說……(2 / 2)

天罡 魚戲蓮葉東 4992 字 2024-03-26

玄塵表情一怔,他鬆開牢門,掌心焦黑一片:“你騙我…”

“我騙你乾什麼!師父已經去麵見天帝,他讓我來看看你,怕你在這裡遭罪……玄塵,你若還有半分良心,就該覺得自己愧對師父,從此刻起誠信思過,補償罪孽!怎麼還有臉貪圖他?”

“你騙我…”

玄塵卻聽不進他的話,不斷重複著這句。

蒼鉞搖頭,以為他無藥可救。甩手而去。

牢中又靜了。

“你說就算被發現不過是一頓鞭子。你說你有辦法讓他們察覺不到是我乾的…你騙我…”

玄塵眼底猩紅向牢外牆壁,籠影扭曲成蛇影。

-我沒想騙你。銀穹囚禁了我,日日夜夜折磨我。我法力大不如前,力不從心啊。

-如若給我一具身體。一具有著蛇的血脈的身體,便…

玄塵冷然道:“你一直慫恿我殺李燦…因為這樣我便沒有退路了,隻能與你合作。”

-小家夥不笨嘛。那又如何?你不還是乖乖去下了毒。其實毒不毒死區彆不大…左右你快被貶下凡了。

-想想你師父肚子裡的嬰兒,想想那一夜的淨衡山。

玄塵搖頭,目光漸虛:“師父是男子,男子怎麼會懷孕?你休要在此蒙騙我了。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

蛇影子低笑:“是。流觴仙君雖麵若好女,但說到底是個男子。男子當然不會懷孕,所以他肚子裡是什麼呢…”

玄塵的指甲深深刺進肉裡,啞聲:“是幻象。是你造的…幻象。師父去見天帝了,他已經知道是你蠱惑我神智…你等著罷,你很快就要死了。”

“不會的…”相柳的聲音漸漸遠去,“我與你打賭,銀穹不敢殺我……蛟龍,我們來日方長。”

金澈宮,夜裡本不見放行任何人,但不包括流觴仙君。

天帝不喜歡太明亮的鯨脂燈,案上照明的是夜明珠。光明柔和,讓房內很暗淡。

“越明來了,過來,瞧瞧這靈石。”

尋常靈石如鴿子蛋,好的如雞蛋,銀穹麵前的則比方陵拳頭還大。

“很好,很亮。”方陵沉著臉回話。

二人身形相差甚遠,銀穹比常人高了兩頭不止,察覺他情緒有異,還得低頭看。

“被小徒兒氣著了?徒兒不聽話。換一個便是。你身體沒好,不能動怒。”

方陵忍不住道:“臣沒動怒。臣隻是在想…臣沒有非要解毒的執念,臣不怕生老病死,如果蛇毒真的無解呢?…”他停頓,深吸口氣:“您為何不殺相柳?”

那怨懟很含蓄,還是被銀穹捕捉到了。他低歎,對方陵伸出手。

方陵走上台階,跪在天帝麵前。又低下頭,像個鬨彆扭的孩子。

“你不怕,孤怕。”銀穹寬大的手像把大蒲扇,蓋在方陵頭頂,抬起他的臉:“真龍一隕,孤便降臨了。孤存世萬年,時光無儘,無果,無終,無意。孤已經失去了含章,如何舍得小越明呢。”

方陵順著力道抬起頭,固執道:“您對臣與含章,就如臣對蒼鉞和玄塵。相柳若要害他們,臣就算拚了命也要護下來。”

“你的命像孤的命一樣重要。”天帝說:“三屆沒有值得你拚命的人和事。那小蛟妖之所以能聽見相柳的心聲…許是因為他是相柳的後嗣。蛇麼,性淫,一胎多卵。”

言外之意,玄塵應該是相柳跟哪條蛟亂搞後誕下的孩子誕下的孩子誕下的孩子誕下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出生血脈不是他能選擇的。”方陵說:“臣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天帝笑著搖頭:“非也。龍生龍鳳生鳳,這話不是說著玩的。“

方陵抿唇不語。

天帝道:“孤以為越明剛正不阿,不會偏私自己的徒兒。”

“臣天生仙骨,未曾修過任何門派的道…說到底,是人性未泯便成了仙。心有偏私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什麼不好。”天帝收回手。

方陵這才向他拜了拜:“請天帝不要將塵兒罰下九重天。他年紀還小,又受人蠱惑才犯此罪。臣一定會重重地罰他,保證他再不會犯錯了。請您再給他個機會…”

天帝把玩著靈石:“眾怒難犯,你要拿出個交代。”

“臣知道,臣一定會有交代的…臣願做任何事情,代他將功補過。”

天神沉默片刻,終是一歎:“孤確實有件事不知道交給誰辦才好。此番凶險,需要一個孤極信任、也極信任孤的人。不如你替孤跑一趟。”

“是。”方陵又叩下去:“臣定不辱使命。”

方陵連夜去了藏寶閣。

臻寶仙君看他尷尬,他看臻寶仙君也尷尬。原因還都是因為那根小蛟蛟。

“這便是龍骨,你將他帶在身上,便能進出北冥陰界。”臻寶仙君將木匣子遞給他,叮囑道:“千萬彆搞丟了…”

“不會。”方陵無奈。

鱗堤乃龍神所設。

蛟龍和真龍,一字之差,卻是地下天上兩種東西。

“聽說破軍醒了…找你來著。仙君等下若無事,便去見他一見?”臻寶提醒道。

“那孽障還沒收拾,本君無顏見他。”方陵說。

流觴仙君當爹又當媽還當師父,一切親力親為,卻不料把老二養出逆鱗,乾出下毒的事,也怪慘的。

“哎…你不要太有壓力,大家都知你是什麼樣的人。”

臻寶仙君私揣寶陰寒的藥草給方陵,讓他泡水喝。方陵懷裡還揣著天帝給的上好靈石、也有延壽給他開的補藥。

再這麼下去,要成藥罐子了。

蒼鉞今夜巡防,方陵煎藥有那麼特定的一套砂壺,擺在他房內。壺裡煮著藥,方陵跪坐打著扇子看藥。以往這活計是塵兒搶著做的,何至於仙君親力親為?

好笑的是就算在魘裡,也是掌門師父煎茶給他這個小徒弟喝,夜裡肚子餓,玄鄴還親自給他煲湯。

墨色的氣泡咕嘟咕嘟翻騰著,方陵歪頭看火,好像是大了些。

過了會兒,又覺得小了些。

煮藥和煮茶全不是一碼事,方陵總是出神,最後砂壺底都糊了藥,藥汁黑的像墨汁,難以下咽。

許是愛給自己準備蜜煎的小徒兒不在的緣故,他想,這藥比任何一次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