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抬眸望她:“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這世間本就無真假之分,施主何必為此心生執念?”
她又問:“師傅,如若我誠心誠意在心中向菩薩許願,菩薩是否會讓我再見他一麵呢?”
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後道:“施主,這世間的緣分斷了就是斷了,愛恨嗔癡本就是業障,還不如儘早舍去,這樣才能尋得心中的寧靜。”
她搖頭,“我不信,他若是不來我便一直等在此處。”
和尚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第三回,她遇上了城中一個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此人姓王,名叫王瀝元,家中有良田數畝,家底豐厚,可惜玩物喪誌不思進取,整日在街上閒逛。
某日他在街上逛累了便抬腳走進了一家買梅花湯餅的食肆裡,要了一碗梅花湯餅。
他的對麵坐著一位樣貌平平的姑娘,他瞟了她兩眼,沒有什麼興趣與她說話,喝完湯餅後正準備起身離開,卻不知為何他又坐了下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這位姑娘,然後開口了:“姑娘,你我二人是否在哪裡見過?”
他經常用這句話勾搭街上的漂亮姑娘,但這次他是真心實意的覺得麵前這位姑娘很麵熟。
本來低著頭吃東西的她抬起頭來看向麵前這位公子然後十分肯定的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你。”
兩人聊了很久,雖然從未蒙麵但是卻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不知不覺他們便聊到了深夜。
臨彆之際,王瀝元問:“方才你說你在等人,那人是何人為何這麼晚了還未出現?”
她道:“我等的人大概是永遠都不會來了。”
她的身上傳來一陣凜冽的梅香,王瀝元愣愣的望著她,一時間頭痛欲裂,抱著頭尖叫著跑走了。
夜色下他手腕的紅繩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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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王老爺和王夫人被叩門聲吵醒。
二人拉開門,隻見徹夜未歸的兒子狼狽不堪的站在門外,他雙眼通紅,頭發亂糟糟,似遇上了什麼極痛苦的事情。
“元兒,你這是怎麼了?”王老爺擔憂的看著他。
“我......我死了啊......”王瀝元聲音沙啞,目光渙散,似哭似笑的看著王老爺。
“元兒,你彆嚇娘啊,你沒事吧?”王夫人伸手拉他,想讓他進屋來。他的手冰涼極了,正緊緊的握著什麼東西。
王夫人一根一根手指掰開他的手掌,隻見他手掌中躺著一朵嫣紅的梅花。
“花兒謝了,來不及了。”他望著手中的梅花癡笑道,笑著笑著卻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王夫人認定是這不知從哪裡來的花搗得鬼,於是拿起那朵花狠狠的擲在地上。
“不!”他猛地推開王夫人,然後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那朵花從泥濘的地上撿起,弄得的袖子上,臉上全是汙漬也渾然不在意。
“好孩子,聽娘的話,咱們回去吧。”王夫人又去拉他。
他甩開王夫人的手,怔怔的看著手中那枚小小的花,就像聽不見他們說話似的。
王老爺眉頭緊縮,不舍的看了他許久,然後擺擺手道:“孩子,你去吧。”
王瀝元聞言跪了下來,對著王夫人和王老爺一人磕了一個頭,然後瘋瘋癲癲的跑遠了。
王夫人瞪了王老爺一眼,正要去追卻被王老爺攔住。
“你個沒心肝的,你方才說得是什麼話!”王夫人跺著腳道。
“你忘了嗎?你我二人命中本就無子嗣,後來在道觀祈福時遇上一個道士,那道士說老天看我們可憐於是送我們一個孩子,但是這孩子與我們的緣分淺,他有他自己的去處,養他二十年隻能換得磕頭之恩。”
望著王瀝元遠去的背影,王夫人哭著道:“可我舍不得元兒啊。”
王老爺攬過她的肩頭安慰道:“那道士說元兒極有仙緣,你我不必再為他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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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沽城,清心觀。
一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
他失魂落魄的闖入觀內,觀中正在修煉的小童皆避而遠之。
一蓄著白色羊胡子的老道士從屋內走出,他站在這似有瘋狀的年輕人麵前端詳了許久,然後問他:“曆經三世,你可想起你是誰了?”
那年輕人聞言,如夢初醒,目光忽然變得澄澈,舉止也正常了,他對著道士作了個揖:“我乃江北柳氏二十八代孫,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