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梅花湯餅·拾貳(1 / 2)

灶神的妖怪飯館 北莀 5207 字 9個月前

莫桑鬆開那翠綠的珠子,珠子掉在地上碎開,隨後化作粉塵消逝。

即使看到自家掌櫃被詭異的光芒包圍,依舊不忘自己的使命,還在淡定掃地的三好員工薑白走了過來,把那些粉塵都掃走了。

莫桑左看看右看看都沒看見瀝元的身影。

她問,“剛才和我打架的那人去哪裡去了?”

薑白指了指角落,輕描淡寫道:“我把他綁了起來。”

“你?”莫桑扭過頭去,隻見瀝元堂堂一個仙尊被人用繩子捆得牢牢的,眼下正昏迷不醒的靠在牆角,“你把他打暈了?”

他聳聳肩,“那倒沒有,我拿浸過迷藥的抹布捂住他的鼻口,然後他就暈了。”

“你把他迷暈做什麼?”莫桑站在瀝元麵前用鞋子踢了踢他的腳。現在都還沒醒,這迷藥的劑量恐怕不小。

薑白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這歹人難道不是來打劫的麼?”

隨後他又放下掃帚,十分歉疚道:“掌櫃,我得不對嗎?”

莫桑這輩子吃軟不吃硬,尤其是吃長得好看的人的軟。雖然方才並沒有責怪薑白的意思,但她說話似乎是有些大聲了,於是她馬上道:“不,你做得......很好。”

薑白聞言對她一笑,然後道:“那就好。”

莫桑拿起桌子上一根筷子一邊戳著瀝元一邊問薑白:“對了,你知道怎麼讓他醒過來不?我有話要問他。”

他打來一大桶水,二話不說就把冰涼的水往瀝元的身上倒。莫桑沒料到薑白看上去斯斯文文但做起事來卻是這般乾脆果斷,一時間她阻止不及,心想,這下可把瀝元得罪大了。

被澆了一身的瀝元嗆著嗆著就把自己給嗆醒了,他懵懵的看著兩人,最終目光落在薑白的身上,久久沒有挪開。

“你究竟是什麼人?”瀝元對著薑白不善道。

“掌櫃,”薑白不理會瀝元,轉頭問莫桑,“是否要報官緝拿此歹人?”

“你......”瀝元正準備說什麼就見薑白眼睛裡迅速閃過一道綠光,他晃了晃頭,一瞬間就忘記自己方才要問薑白什麼了。

“不用,他不是歹人。隻不過我與他之間有些齟齬罷了。”

薑白點點頭,拿著掃把繼續掃地去了,莫桑瞥了一眼地麵,地麵上乾淨得不能再乾淨了,那些積了灰的櫃台和桌椅也也全都被他用抹布擦得一塵不染,仿佛新的一樣。

薑白似乎還並不滿意,時不時皺著眉頭望著地麵上不認真瞧完全瞧不出來的細小塵土,然後把它們全都一一掃走,掃帚都要被他掃禿了。

有潔症的人她沒少見,但是有潔症的乞丐她從未見過,這家夥究竟是怎麼當那麼多年乞丐的啊?

瀝元掙開身上的繩子,摸著空蕩蕩的錦袋對莫桑道:“這下你全都知道了,你還想怎樣?”

“我不明白,瀝元,你為何要掩蓋這一切,如果沒猜錯的話,之前阻礙我進柳府的人也是你吧。”

“沒錯,阻止你進柳府的人確實是我。”

“為什麼呢?瀝元,或者說......柳岸,你為何不願讓她知曉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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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內,雜草叢生。

越夕一個人坐在高高的樹枝上朝下看去,從前柳岸坐過的石階上爬滿了青苔,院落中的雜草生長得十分茂盛,幾乎就要把石階整個都淹沒。

很快她的花期就要結束了,她即將陷入沉睡,但這次與往常不同,她不會再醒來。

今年初春整個臨沽城都籠罩在朦朦朧朧的濃霧當中,偶有晴日也格外短暫。柳岸還在的時候,每逢上這種天氣,他都會用大蒜水仔仔細細的把葉片噴上一遍,她經常被熏得頭疼,偷偷對他瞪眼。

柳岸不見後,再也沒有人用那大蒜水噴她的葉子了。

最初,她聽見一個小小的聲音從她的腳底傳來,那個聲音很禮貌:“這位姐姐,請問我們可不可以在你的身上安家?”

她低頭,見一個黃色的小生物正看著她,它對她禮貌的行了個禮。

“你是什麼?”她伸出手指摸了摸它,它太小了,險些站不穩。

“我是牙牙。”它輕快道。

她看向它身後站著的一群黃色的小不點問:“那它們呢?”

小不點們異口同聲:“我們都是牙牙。”

她孤獨了很久很久,在遇到柳岸之前她對孤獨並沒有概念,她原以為妖怪都應該是孤獨的,可在柳岸走後她似乎就再也無法忍受這樣日複一日的孤寂了。

“好吧。”她對它們點點頭。

牙牙們歡呼雀躍,一股腦的爬上了她的樹枝和樹乾,它們在她的身上安家,圍著她跳舞,還給她唱歌聽。

有一天它們跳不動也唱不動了,她很著急。

“我們太餓了。”一隻牙牙哭喪著臉道。

“你們吃什麼呢?”她關切的問道。

“樹葉中的汁液就行了,你願意讓我們吃你樹葉裡的汁液麼?我們很小,吃不了多少的。”牙牙乞求道。

她同意了,它們飽餐一頓後又開始高高興興的唱歌跳舞,可是隨著時間的增長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她的葉子也開始枯黃。

“你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渾身上下難受得要命。

它們沒有理她繼續唱唱跳跳,累了餓了就在她的葉片上大快朵頤,無論她怎樣趕它們都趕不走。

逐漸的她的身上長出了許多白色的粉末,這些粉末遍布了她的整個身體,她感覺自己的根莖在腐爛,再也無法吸收土地裡的水分和營養。

她原本健康飽滿的葉片裡再也吸不出新鮮的汁液,牙牙們罵罵咧咧的從她身上離開。

後來她才得知這些牙牙是蚜蟲,它們會導致大量的黴菌在植物身上繁衍,她患上的就是黴菌導致的白/粉病,她的根爛掉了,死期也不遠了。

孤寂的院落裡,又隻餘下她一個人,她渾渾噩噩,每天都疼得要暈厥過去,在暈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時不時能恍惚看見柳岸,一如當年白衣廣袖,溫潤如玉。

她又回到當初他們約定的那家食肆,想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春日等他回來。

我要走啦,柳岸,明年我就不能等你了。

她在心裡默默的念著,雖然明知不可能,她依然固執的等待著,等待著下一秒她的白衣少年踏入門內,然後對她說:“越夕,我來娶你啦。”

可她等來的卻是食肆顧客們異樣驚恐的眼神,他們看著她的臉尖叫,讓她不得不離開。

其實王公子同她說的她並沒有信,柳岸不會是那樣的人,她信柳岸,就如她信他一定會出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