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時薑白已經綰好了頭發。他一襲青衫,從樓上走了下來。
這時食肆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抱著一大疊盤子搖搖晃晃的阿善被這忽如其來的馬蹄聲嚇得一個哆嗦,十多個盤子摔碎在地上,劈裡啪啦碎得到處都是。
阿惡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嘲笑阿善的機會,她頗為誇張的學著阿善方才那模樣端盤子,卻沒有留意到腳下的碎片,一腳踩了上去然後痛得驚呼,手裡的盤子也全都給摔了。
莫桑看著滿地的碎盤子頭痛不已,她原還指望靠食肆裡的收入給灶神廟買香火燒,就這一會功夫阿善阿惡就把這幾天的收入全都給摔沒了,照他們兩個這樣的摔法香火錢再攢個八百年也攢不完。
阿惡看見莫桑黑著一張臉,麻溜的跑走了。阿善自覺犯了錯,乖乖趴在椅子上等莫桑來打屁股。
就在莫桑準備去集市上買一些便宜的碗時方才的馬蹄聲驟然停在了食肆門口。
隻見一個穿戴十分整齊的小廝從那高頭大馬上下來,他走進店裡東看看西瞧瞧,眼神在莫桑和薑白的身上遊走了片刻然後徑直走向了薑白。
“閣下就是灶神食肆的掌櫃吧。”小廝換上了一副笑臉,熱情的伸出手來。
薑白瞥了一眼他的手,並沒有握上去,“我不是。她是。”
“啊,不好意思,”小廝抱歉道,“我以為你是掌櫃,這位是掌櫃夫人呢。”
莫桑被嗓子眼裡的口水嗆了一下,對著小廝猛咳了好一陣。
薑白見狀輕笑了一聲道:“我隻是給掌櫃幫忙的,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廝疑惑的看向趴在椅子上等著被打屁股的阿善道:“那這孩子不是你們的嗎?”
阿善一臉懵的從椅子上爬起來,然後道:“我沒爹娘,我是吸取天地精華而生的善罐。”
莫桑捂住阿善的嘴巴解釋道:“他是親戚家的孩子,小時就沒了雙親,在我這裡養著。”
小廝看著麵前這幾人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卻說不上來,於是道:“我乃沈府的家丁,此番前來想提前告訴掌櫃,明日是沈老夫人八十歲壽誕,老夫人總吃府上的東西有些膩了聽聞灶神食肆的菜肴彆有風味,於是想讓掌櫃再做幾道拿手菜讓她嘗嘗鮮。”
小廝說著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封請帖交給莫桑:“這是請帖,飯錢明日會結給掌櫃,如果掌櫃做得好還有重賞。”
莫桑摸著這鎏金的請帖問道:“那老夫人有說要吃什麼菜麼?或者有什麼忌口的麼?”
小廝搖搖頭:“老夫人隻說讓掌櫃隨便做幾道家常菜即可。”
他想了片刻後補充道:“對了,隻要掌櫃不做菊苗煎這道菜就行。”
“哦?為何單單菊苗煎不可以?”
“這個我也不清楚,隻聽聞府上的人說老夫人上回把府上做菊苗煎的廚子臭罵了一頓後趕出了府,似是很忌諱菊苗煎這道菜。”
莫桑點頭,“行,明日我會前去的。”
小廝聞言作了個揖,騎上馬離開了。
小廝走後,莫桑望著這一地的碎盤子就要用手把碎片給撿起來扔進渣鬥裡,卻被薑白攔住。
他拿來掃帚和鏟子,把這些碎片全都掃走了,之後他又反複掃了好幾遍,怕有碎渣殘留在地麵上。
莫桑在薑白旁邊問:“小薑,你曉不曉得這沈老夫人是何人啊?”
“掌櫃不知道沈老夫人嗎?”
“不知道。”聽薑白的語氣這沈老夫人似乎是個家喻戶曉的人。
薑白緩緩道,“沈老夫人出身貧寒,後來被沈老爺看上納為小妾,沈家從前做布匹生意,雖然家境殷實但並不算大富之家,自從娶了她後沈家生意蒸蒸日上,不久後她便成了正夫人。幾年前沈老夫人的孫女沈三小姐被微服私訪的聖上看上成為宮中寵妃,從此沈府的布匹生意更是興隆了,沈老爺去世後臨沽城的權貴都想巴結沈府,而沈府內外大小事宜都由沈老夫人把持著。”
“這麼說,沈老夫人是臨沽城裡的大人物嘍?”
“沒錯。”
“既然她如此尊貴,那麼她想吃什麼山珍海味吃不上,偏偏要來我這個剛開業不久的小小食肆讓我給她炒幾個菜去,真是奇怪。”
薑白放下手中的掃帚,“不知掌櫃是否和我猜測的一樣?”
莫桑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後道:“她分明可以讓人來取卻給了我請帖讓我親自送過去,我猜她才不想嘗什麼鮮,她其實是想見我。”
薑白頷首:“掌櫃你很聰明。”
莫桑鎖緊了眉頭坐在椅子上,“小薑,她為何會想見我?莫非......”
“掌櫃你的身份可能被人知曉了。”薑白直截了當的把莫桑心中的擔憂給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