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菊苗煎·拾壹(2 / 2)

灶神的妖怪飯館 北莀 3815 字 9個月前

陳泥有些愣,其實當初他說得那些話她都快要忘記了,他其實可以不用專門道歉的,她想和常秀才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卻發現常秀才已經走回了私塾裡。

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常秀才,有人看見他背著個包裹離開了水田村,至於他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有人說他想去都城給他妹子討個公道,之後發生了什麼陳泥再也沒有其他消息。

陳泥這個年紀正是應當婚配的大好年紀,和陳泥年齡相仿的姑娘都陸陸續續的嫁了人,聽著屋外的嗩呐聲,陳泥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麵寫文章作詩,她的女紅很差勁,對服侍公婆和丈夫的禮儀一概不知,沒有人會來提親,她所擁有的隻有這一堆堆寫滿字的廢紙,家徒四壁的屋子和一個脾氣暴躁的母親。

通常她寫完就把自己寫的東西拿來燒柴火或者隨便扔掉,有一天她發現陳秋月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她打開陳秋月床下的箱子,在裡麵發現了所有她以為早已經扔掉或者被火燒掉的文章。

這些紙通常都被她揉作一團,或者已經被火燒掉了一個角,陳秋月從來都不會阻止她這種扔掉文章的自暴自棄行為,她總是冷眼旁觀,時不時諷刺的說她要是早知道陳泥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就不會供她念書,就是因為她要去念書所以浪費了家裡好些大米。

陳泥氣憤的看著這一箱廢紙。陳秋月把她寫的東西都撿回來乾嘛?她又想搞什麼鬼?陳泥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她了。

此時有人敲響了家裡的門,陳泥打開門,見外麵站了好些人,他們俱是一副文人雅客的裝扮,其中一個人走向前對陳泥拱了拱手道:“請問陳泥兄是住在此處嗎?”

“你們找陳泥?”陳泥有些驚訝,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對呀。”

“我就是陳泥。”

“你是陳泥?”他們震驚得麵麵相覷,有些人似乎並不相信,他們從袖子裡掏出一些寫滿字的紙湊到陳泥的跟前,“這些都是你寫的?”

陳泥低頭一看,見上麵是陳秋月狂野的字體,陳秋月這個人竟然一聲不吭把她寫的東西全都重新抄了好多份,陳秋月是什麼時候抄的,她一點也沒有察覺。

“臨沽城裡所有的文人雅士都收到了這些東西,我們覺得這位陳兄十分有才華卻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循著地址找來卻發現所謂的陳兄竟然是女子。”有人在人群裡打趣道。

竟然有這麼多人賞識她的才華,這讓陳泥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家中狹小坐不下那麼多人,這些人給了她好些請帖讓她來臨沽城參加各種宴席和詩會便全都離開了。

傍晚,陳秋月回來了,陳泥質問陳秋月為什麼不經過她同意就把她寫的東西到處亂發,陳秋月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你真小氣。”說完她瞥了一眼那些堆成小山的請帖,語氣尖酸:“你寫得東西那麼糟糕他們還給你發請帖?我要是你才不會去丟人現眼。”

出於一種賭氣的心理,陳泥沒有再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她開始流轉在一個個宴席之間,一開始她十分惶恐,她很怕自己寫的文章作的詩詞像陳秋月說得那樣糟糕,自己在那些文人墨客麵前隻是個笑話,可她發現她寫得東西讓他們很感興趣,越來越多人願意與她結交,把她宴請到家中請她吟詩作賦,她逐漸變得越來越有自信,寫起東西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她每天從宴會上回家都會帶回許多好吃的東西或者宴會主人給的禮物,她把這些東西像戰利品一樣擺放在陳秋月麵前好像在說:你看,你又錯了,我寫得很棒,他們都很欣賞我,而你隻是一個冥頑不靈的鄉村老女人,你什麼都不懂。

陳秋月很厭煩的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她從來不會吃上一口那些珍饈,也不會用那些珍貴的物什,她依舊固執的吃著那些難吃的東西,縫補著破舊的衣物。時不時她會像個幽靈一樣站在陳泥身邊冷冷道:“你以為自己很厲害麼?這些東西讓你忘了自己是誰了?”

有時候陳泥會裝作沒有聽到她這些話,但有的時候陳泥會尖銳的反駁道:“反正我希望我和你從來都沒有半點關係。”

陳秋月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種陰險狡詐的微笑,但每當陳泥這麼說的時候,她那種心有成竹的笑容會消失,那個總是氣定神閒天不怕地不怕的陳秋月在那一瞬間會被這句話給溶解掉,藏在她身體裡麵的那個陳秋月會露出來,帶著一絲疑惑和驚訝望著陳泥,這個時候陳泥會再次重複這句話,這樣陳秋月就會閉上她的嘴巴沉默不語很長一段時間。

實際上,陳泥說得話並不是氣話,她不喜歡陳秋月,從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喜歡,她尤其討厭下雨天的時候陳秋月的身上那股古怪的氣味,那種氣味像是從爛泥裡彌漫出來的,腐朽而潮濕,讓她渾身不舒服。

她很少邀請那些她結交的朋友在家中做客,她的家太小也太破,陳秋月滿口粗鄙的臟話,這一切都讓她難受。有人問起當初到處發她寫得東西的那個女人是誰她也隻是敷衍的告訴他們這個人是個遠房親戚,不懂禮數也很沒教養。

席間有人神情疑惑,陳泥認出此人曾經到她家中拜訪過一次那次她不在,是陳秋月去接待的他,他似乎想要說什麼,陳泥感覺自己的謊言即將被戳穿。

那人道:“奇怪,那位夫人並不是像你說得那樣,她很有禮貌,談吐也十分不凡。”

陳泥有些心虛:“她還告訴你什麼彆的了麼?”

那人想了想道:“沒有,她隻是說她是你的一個遠房親戚,和你其實沒有什麼關係。我當時很遺憾,我還以為這樣優雅的夫人是你的母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