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臨沽城附近的水田村出了一位了不起的才女,此人容貌和才情俱是一流引得眾人矚目。一時間陳泥的名聲大噪,臨沽城內各類宴席皆以請到陳泥在場作詩為榮。
三月份,城中淮水河上修了一座石拱橋,陳泥受邀為該橋作詩,一詩作罷由在場的小廝誦讀給眾人聽,小廝念完眾人皆拍手稱讚,陳泥卻聽一人發出了不屑的聲音,她抬頭一看隻見一位蓄著長胡子一身長衫的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來。
“依我看該詩雖然用詞精美但氣度不足,不過是女兒家的花拳繡腿毫無深意,這樣的東西也好意思當眾誦讀麼?”男人麵容冷峻,言詞威嚴,陳泥這才認出來此人是張裕,他是臨沽城中德高望重的學士,當今朝中有一大半人都曾是他的學生。
方才還在讚歎陳泥的人們一看見張裕出來說了這樣一番話全都沉默不語,這些人低著頭似乎覺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件錯事,陳泥這一路走來順風順水,被這樣不留情麵的當眾批評還是頭一回,她感覺很難堪,企圖想出一些漂亮話來反擊張裕,可張裕畢竟是文壇權威,就算他說錯了他們也會覺得他說得對,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又能挽回什麼。
她用牙齒咬著嘴唇,臉色煞白,張裕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忽然,人群中傳來清脆的聲音:“張老,學生認為您的話有失偏頗。”
大家齊刷刷的朝後看去,一位高挑清瘦的年輕人恭敬的朝著張裕作了個揖,隨後徐徐道:“陳姑娘此詩生趣盎然,彆具一格,細細讀來便可發現詞句間暗藏開闊遼遠的意境猶如開雲見月,學生認為該詩不僅不是老師您所說的女兒家的花拳繡腿,其中的巧思是大多數男子都望塵莫及的。”
此人說話條例清晰,語氣恭敬有加,張裕沉著臉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旁邊有識相的人察覺到了氣氛的凝固,連忙借著邀張裕登橋觀景的名頭把張裕請走了,陳泥這才鬆了一口氣。
人群散去後,她有些沮喪的靠在一棵柳樹邊上,眉頭緊縮。
“陳姑娘,久仰。”剛才的年輕人來到了陳泥麵前,方才隔得遠陳泥看不太清他的麵孔,現在看來,此人麵孔俊逸,衣著華貴,眉宇溫和。
“方才......多謝。”陳泥慌忙道謝。
“謝謝就不必了,陳姑娘才情非凡,我隻不過為陳姑娘你討個公道罷了,不知我可否問陳姑娘一個問題?”他眨著眼睛似乎有些緊張。
“當然。”陳泥看著他。
“陳姑娘你......可有意中人?”他的喉結動了動。
陳泥雙頰一紅,垂眸道:“沒有。”
他聞言如釋重負一笑,隨後撓撓頭道:“在下沈賦,仰慕陳姑娘才華許久,日後還望姑娘賞光來沈府一坐,與在下一同品茶。”說完沈賦把一把折扇遞到陳泥手中,陳泥展開這扇子,上麵題寫著她方才作的那首詩,沈賦還在扇麵上畫了一座拱橋,拱橋下立著的女子正是她。
“陳姑娘收了我的扇子便是答應了。三日後午時,我派馬車來接你。”他有些俏皮的笑道,還沒等陳泥回話他便匆匆走遠了,像是生怕陳泥會拒絕他。陳泥無奈的笑了笑,收起了扇子。
這三日來陳泥仿佛踩在雲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她有些不安但同時也被一種眩暈的快樂包圍著,她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容光煥發,這樣的自己與從前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體內發芽生長,讓走著走著就忍不住蹦躂了起來。
她格外留意陳秋月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不會放過她身上的任何變化,陳秋月總是對她的穿衣打扮冷嘲熱諷,似乎無法容忍任何陳泥自己獨立做出的任何選擇和決定。
陳泥很確信,陳秋月的身上有種摧毀一切的邪惡力量,而沈賦與陳秋月是如此不同,他溫和有修養,他臉色蒼白甚至有些脆弱讓人想要把他藏起來保護好,所以她在陳秋月的麵前格外小心,生怕陳秋月知道沈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