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一輩子都浪費在這些宴席之間。”陳秋月某天忽然這樣道。她盯著陳泥的臉龐,她的眼神讓陳泥有些心虛,陳泥覺得陳秋月好像看出了什麼。
陳泥堅定的反駁道:“有很多人欣賞我,尊重我,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陳秋月對她的反駁很不感興趣,她繼續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你不是認識了很多人嗎?你很有才華能夠進宮當女官,你得找個人舉薦你參加女官的選舉。”
陳泥已經厭倦陳秋月這種不容反駁的命令語氣,她強壓心頭的怒火解釋道:“你不懂,女官隻是進宮處理一些宮中事務,和男人的官不同,宮中很乏味,我不想去。”
陳秋月一屁股坐到了陳泥麵前,憤慨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個自私鬼?”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陳泥把自己的椅子挪遠了一些,她有些反感陳秋月因為憤怒有些扭曲的麵孔。
“你能認字會寫文章是你的幸運,可你卻隻想讓人尊重你欣賞你,賣弄你學會的那些東西顯得你自己高人一等,一點也不在乎其他女孩處於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也從沒想過要如何改變這一切。你就是個自大的混賬。”她罵道。
“我不明白!”陳泥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她感覺一股無名之火衝上自己的胸膛,“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就非得擔起這個重任,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你為什麼總要對我又各種不切實際的期待!當了女官又怎樣?這一切會有什麼變化嗎!”
“隻有你站得足夠高才能有機會改變現狀,我知道這不容易,但起碼你得試一試。”陳秋月的語氣忽然緩和下來,她平靜的說,接著她拿出那把陳泥藏在床墊下的扇子,“你要去更遠的地方,而不是因為一把扇子就甘願做籠中鳥。”
“不!我厭倦了!我太累了,我不要再沒完沒了的遵從你的意願。他們說得沒錯,你是個妖女,我恨你!”像是有一根弦在陳泥的腦袋裡斷掉,她尖叫著跑出去,把門重重的關上,她奔跑在田野間,頭頂的天空很遼闊,飛鳥翱翔在天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她下定決心,自己再也不要回去,她要離陳秋月遠遠的,她要過她自己的人生。
她一路跑到了臨沽城,敲開沈府大門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十分狼狽,沈賦看見她有些驚訝,因為還沒有到他們約定的時間陳泥便來了,但他還是吩咐仆從為她收拾出了一間房間,他沒有嫌棄她狼狽的模樣,把她帶到父母麵前讚賞了一番,雖然沈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但他們一家人都十分和善有禮,沒有人像陳秋月那樣大聲說話,這讓她感到很舒服。
她在沈賦家裡住了許久,在這期間陳秋月從來都沒有找過她,她還得知,沈賦小時已經和人結了娃娃親,那個女子會成為他的正房妻子。
沈賦對她很好,他很努力的想要陳泥明白那個女子雖然是他的正房妻子但是他與她並不相熟,他最愛的人除了陳泥外沒有彆人了,他很誠懇的懇求陳泥嫁給他做妾,並保證她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雖然陳泥在沈賦家待了那麼久但是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他,他和她說話的時候目光飽含深情,時不時也讓她著迷,他高瘦英俊家底殷實,不但把家中的生意經營得井井有條還寫得一手好文章,就連張裕也會讚歎他的聰明,他就像是從她年少時的夢境中走出來的一樣,他是如此的完美,讓人難以拒絕。
她開始給陳秋月寫信,她告訴陳秋月自己會嫁給沈賦,她每天都會給陳秋月寫信,上麵全是一些會激怒她的話。她在心底隱隱期盼陳秋月的回信,她希望陳秋月寫上厚厚的一封信,上麵全是一些粗鄙的罵人的語句,她希望陳秋月繼續用以前那種殘暴的方式阻止她,蠻狠的把她拽回另一條軌道上,可是無論她寫上多少封信陳秋月都沒有再回複她,她很沮喪。
她沒有辦法去親自麵對陳秋月,她也不會低聲下氣的和陳秋月道歉,就像陳秋月從來都不和她道歉一樣,這就是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她們都是固執寒冷的兩塊堅冰,吝嗇彼此之間哪怕一點點的溫情。
她每天都跟著沈賦四處參加各種宴席,她暢快的與沈賦的朋友們交談著,他們很友好,她置身與這些文雅的人之間想要逐漸把陳秋月拋之腦後,可她卻發現陳秋月就像她身上的一塊胎記,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徹底割舍她。
婚期將至,她用一種十分溫和友好的語氣給陳秋月寫了一封信,甚至在信的最後隱晦的表達了歉意,她希望陳秋月能夠出席她的婚禮,隻要陳秋月出現那就代表她已經原諒她了。
婚禮那天,陳秋月並沒有出現,從水田村來參加婚禮的人告訴陳泥,陳秋月已經失蹤很久了。這個滿嘴臟話,行為粗鄙,讓陳泥畏懼了一輩子的女人就這樣在某天清晨從這個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