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不在房內,她去了哪裡呢?杞漯在小小的房裡找了半天,桌邊沒她,床上沒她,椅子上也沒她。
他有些焦躁的摸了摸鼻子,卻聽見窗外掉落了一塊瓦片,於是把頭伸出去隻見一個人的腳在他頭頂晃呀晃。
這個人的布鞋破破爛爛的,上麵打滿了布丁,鞋底也磨損得極其嚴重,隻要一眼他便能認出這是蘇禾的鞋子。
“你跑到上麵去做什麼?”他把臉從她的腳下挪開,朝她喊道。
“上來啊。”她笑嘻嘻道。
“不要,上麵冷。”
“你很怕冷嗎?”
“不關你事。”
他一個人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等蘇禾下來,可等了許久蘇禾就是不下來,他又忍不住伸出脖子往上看,這下蘇禾把腳收起來了,他看不見她,喊她她也不應聲,他有些惱,又怕她木頭腦袋一不留神摔了下去,於是皺著眉頭爬了上去。
他剛剛伸出手去抓那屋簷,就有一雙暖洋洋的手早有預謀似的來拉他。
“你手好冷哦。”手的主人在他爬上來後連忙把懷裡的湯婆子塞給他,暖得他一個哆嗦。
“在水下待久了手腳也總是冰涼。”他淡道。
蘇禾拿手枕著頭斜躺在屋簷上,她的周圍是厚厚的雪,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雪上,衣衫也全沾濕了。杞漯隻覺得她是個瘋子。
“你要乾嘛?趕快下去,從這裡能摔死人的。”杞漯板著臉道。
蘇禾黑漆漆的眼睛瞧著杞漯,笑道:“原來你也會在意彆人死活,我以為你什麼也不在乎。”
“就差最後一段路了,你得送我到嶼峰山。”
蘇禾撓了撓耳朵:“又來了,耳朵都要聽起繭子嘍。下次換個說辭。”
杞漯見勸不動她便也與她一道躺在這雪裡,夜空中沒有星子,漫天大雪從天空落在他的睫毛上,鬢角邊,他彆過頭瞧蘇禾,見她臉頰被凍得紅彤彤像兩個蘋果,她卻怡然自得,閉著眼睛任這雪落下,嘴裡哼著被她記得亂七八糟的歌謠。
“明日雪就會停了。”她睜開眼睛對上了杞漯有些失措的雙眸。
“嗯。”
“幾日後我們便能到嶼峰山了。”
“嗯。”
“你知道的,那個神女隻是故事裡的人,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嗯。”
“如果是那樣,你會難過嗎,杞漯。”
“不知道。”
在一瞬間,漆黑的夜空中忽然有萬千煙火綻放開來,千朵萬朵,姿態各異,把墨一般的夜色點燃得五彩斑斕,人們舉杯碰撞和互相道喜的聲音,小孩放爆竹的聲音,街道口的狗吠聲,叢林被驚起的鳥叫聲都在這一刻進到杞漯的耳朵裡,他坐起來,有些驚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想起什麼似的拽蘇禾的袖子想要帶她離開此處。
“新年快樂,杞漯。”她的睫毛被雪凍成了白色,她一邊眨著眼睛一邊道。
“新年是什麼?”
“是充滿希望的,嶄新的一年。”她咧開嘴笑,露出一排白牙。
杞漯迷茫的瞧著她,不知道人們為何要慶祝新的一年,從前他在水下從不關心人間的事情,後來他躲在袋子裡極力與蘇禾劃清界限壓根沒留意外邊發生什麼,現在蘇禾指著漫天的煙火告訴他這叫做新年,是充滿希望的一年。
她抱著一包蜜餞給杞漯:“民間會把一個碎銀包進餃子裡,誰吃到誰就是今年運氣最好的人,我不會做餃子,就把碎銀塞進這櫻桃裡了,你快選一個。”
杞漯將信將疑的拿了一顆櫻桃,然後吐出了一塊小小的碎銀。
“誒呀呀,你今年運氣肯定特彆好,杞漯你無論能否見到那神女你都能心想事成的。”她十分篤定的告訴他。
“真的?”杞漯摸著手中的碎銀有些不信。
“我騙你乾什麼?”蘇禾認真的看著他。
運氣最好的人嗎......杞漯望著腳下舞獅子的人,身旁的蘇禾正在口若懸河的預測他新一年的即將走的大運,他的心中緩緩升起小小的雀躍來。
雖然他並不是個幸運的人,可他還是相信這一年會是充滿希望的一年。
大概是因為有個人特彆堅信他會擁有很好的運氣。
堅信到要在每個蜜餞裡都塞上碎銀兩,生怕他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