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臨,對麵廂房的燭火還沒有亮起。
今日使劍過度,有些累。
百百邊等邊打瞌睡,最後她意識模糊,也沒等來俞囚。
……
第二日,外麵有些吵鬨。
不是鳥叫,是人聲。
她陡然清醒。
草草收拾一下,她推開門。
平日無人,她尚且還覺得小院寬敞,隻是今日外間站滿了人,她突然就覺得這小院過於小,過於擁擠了。
此時就連古樹下都圍滿了人。
百百自然不會傻到以為他們是來慶賀的。
她握緊手中的“流光”,踏過門檻,走到他們視線內。
議論聲止住,眾人皆回頭望向她。
這個場景有點過於詭異了。
她剛想開口,就被一聲音打斷。
“柳百百!你還我師姐命來!”
有人穿過人群,站在眾人前,聲嘶力竭地叫喊。
柳百百人傻了,怎麼她睡一覺,起來就背上人命了?
她還沒搞清楚狀況,隻能謹而慎之地探聽事情原委:“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還裝傻!你還我餘師姐命來!”
“餘師姐?”她皺著眉看向那人,仔細辨認,才發現她是經常跟著餘韻身邊的同門師妹,“餘韻?”
她試探問一句,隻見對方突然神色激動,仿佛百百叫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踩到了她的雷區。
“你住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餘韻怎麼了?”
百百沒管她,向著周圍的人問道。
眾人皆保持沉默。
任由那人哭喊一陣,旁邊才有人回答。
“餘師姐……她死了。”
旁邊的人稍顯冷靜。
百百卻不鎮定了。
餘韻……死了?
明明前幾天才和她鬥嘴來著。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怎麼死的?”
這一下更刺激了那師妹,她邊哭邊怒喊:“是你!是你用劍一點一點將她、將她的靈根剜下的!是你!你個畜生!”
她快要哭斷氣了,幸得身旁人相扶,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證據。”
她聽見對麵那人說道,聲音冷靜,冷靜得讓她來氣。
“你還說什麼鬼話……”
“你是親眼看見我殺了她嗎?”
百百打斷她,她說出來的話也讓人一時之間無法答話。
“沒有。”那師妹先是下意識回答,後又反應過來,“但是你們一直不合,你們……”
“你沒有親眼看見,卻胡亂指責我?”
“但有人親眼看見了。”餘韻的師妹試圖讓自己硬氣一點。
“那就讓他來與我對峙。”百百不慌不忙地將話頭拋出。
那師妹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百百覺得莫名奇妙,想去問個清楚。
她剛抬步,突然覺得耳畔有風呼嘯而來。
她迅速閃身,抽出劍,劍刃與閃來的銀光相撞,發出刺耳的錚鳴聲。
百百看向來人。
是方淮天。
他臉色陰沉,給人的感覺就像在冰窖裡滾了幾圈的樣子。
他劍上用力,劍刃擦過流光,發出有如指甲劃黑板的聲音,讓人寒毛直立。
劍刃擦到底,他又迅速接上一招,劍招致密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方淮天這樣的狀態,不是很意外。
餘韻與他同為陰門弟子,感情自然深厚,他將餘韻視為親妹妹,此時自然不會對她有好臉色。
但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打過來,是個人都該有脾氣了。
若是師尊在,她不會像這樣任人拿捏,若是俞囚在,她不會這樣孤立無援。
可誰都不在。
她隻有她自己。
師尊會為了師妹跋山涉水,但不會為了她有所動容,父母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挺身而出,但不會和她有過多交流。
多可笑啊,即便她也是他的徒弟,他們的孩子。
為什麼人心不能端平呢?
為什麼人一定要比個高低呢?
為什麼她總是第二選擇呢?
……
她從來都隻有她自己。
無所謂,她誰也不在乎。
她握緊手中的劍,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氣勢,方淮天本就不敵她,這樣更是落了下風。
他看向柳百百,對方沒什麼太多表情,隻顧著手中劍。
她的劍招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
她舞劍的時候,便像盛日的餘霞。
劍刃也如彩光流轉。
那把劍叫“流光”。
是她的佩劍。
方淮天突然冷靜下來,他自覺有點過於衝動了,他不是第一次認識柳百百,印象中,她並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
他漸漸收勢。
突然,原本還在回擊的柳百百陡然跪下。
他勢頭沒收住。
劍刃刺入皮膚,肩頭迅速被血暈濕。
百百卻像沒事人一樣,沒有半點反應,也不喊痛,隻是背脊挺直跪下。
她皺起的眉頭,卻像在承受莫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