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她內力擊中,隻怕會和傳聞中一樣,武功儘廢。
謝茞順其自然,內力在周身護住經脈,李華亭怎麼運功都沒有反應,咬牙再次運功,用十成內力打出第二掌。
結果還是滴水入海,沒有一絲波動。
李華亭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抵抗,謝茞的臉色連紅都不紅,一點都不累,還衝她輕挑地眨了眨眼,反而李華亭臉上見汗,口吐蘭息的輕喘。
“你休想贏朕!”李華亭突然撤身而出。
謝茞也已幾乎到了撐不住的時候,踉蹌後退幾步,撞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李華亭終於看出來他剛才不過是在作戲掩飾力竭的事實,仰頭瘋狂般笑起來:“哈……我還以為你多厲害!謝茞,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咳咳……”
聽她止不住的咳嗽,同樣也快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謝茞靠著柱子也笑起來,隻是嘴角溢出的血沫看來有幾分淒慘。
散亂的發絲沾在臉上,她喘著氣道:“何必兩敗俱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還是一國之君,不該這樣。”
“如果想留著我,就該好好對我,何必與一個婢女吃醋,陛下難道覺得自己的身價和一個婢女相等?”
“你給朕閉嘴!”一場打鬥讓華美的宮裝淩亂,衣衫滑到了肩膀下,胸脯半露。
李華亭撲過來,雪玉般嬌嫩白皙的肌膚顫動,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謝茞臉上,“啪”的發出清脆的一聲,在空曠的宮殿裡無比清晰。
謝茞被打得頭偏向一邊,嘴角的血更流淌下來,滑過肌肉顫抖的脖頸,灌進了衣領。
一寸寸木然遲鈍地轉過臉來,謝茞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雙眼赤紅如血,目眥欲裂地瞪著李華亭,說話的聲音都有種野獸般可怕的猙獰:“你……你竟敢這麼打我……”
“打你又如何,你是朕的人,隻有朕才能這麼對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不懂嗎?”
李華亭終究還是忌憚,默然後退了幾步,眼角餘光中忽然闖進一個紫衣的女子。
那是一副還沒有畫完的畫,並沒有臉,可畫中人就像活了過來,每一根發絲都在飄動,不知作畫的人投入了多少感情和心血。
那女子清純高貴,在作畫人的心裡,或許比仙子還要美麗……
這身裝扮有些熟悉,李華亭看出來,前世她被謝茞所救時,對方拿給她的一身舊衣服,不正是這一件。
衣服果然有舊主,否則謝茞那裡怎麼會有女子衣衫?
一股怒火瞬間在李華亭的心裡燎原,謝茞救自己之前還有什麼舊情人?對自己根本沒有絲毫的感情?
的確應該如此,那根本就是她憑著武功權勢,從大街上硬搶回來的人!怎麼可能談感情?
可她李華亭就是不接受!
李華亭幾步奔過去,一把抓起畫質問:“這個女人是誰?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見到謝茞那淒然美麗的臉有一瞬的愣怔,似乎陷入了迷夢般的茫然,李華亭心下更怒,咬著牙想:“她若活著就殺了她,她若死了,就挖墳掘墓!”
李華亭兩手一扯,把這副耗費心血的畫撕成了兩半,畫中女子的臉從中間斷開,再繼續撕。
謝茞再也顧不上方才被打的屈辱,伸著手癡癡的去接那些掉落的碎紙。
雖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幾乎已經忘了她的模樣,可那段回憶在謝茞漆黑的世界裡,是唯一能握住的溫暖。
“彆奪走她,不要再從我身邊奪走她……”
此世重生的謝茞,像上個漫無目的,遊蕩人間的孤魂野鬼,一切都變了。
他唯一熟悉的人隻能憑畫來悼念。
李華亭雙手不停的撕,撕紙的刺耳聲音回響在周圍,把一副畫撕成了一堆再也拚不回去的碎紙片。
冷冷看著謝茞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他一雙落滿星河,溫柔神情的眼睛,現在隻有悲哀和迷茫。
一滴淚竟從他的眼角滑落,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流淚。
可你永遠也不會為朕流淚的是不是?你隻是被搶回來的,你不是心甘情願。
李華亭忽然覺得有些淒涼,輕笑一聲,揚手把所有碎紙灑出去,紛紛落落,像灑下了一場雪,讓謝茞感到徹骨的寒。
他伸手接住幾片,柔情脈脈地握在手心。
總是這樣救不了你……謝茞頹然跌坐在地上,一身紅衫仿佛秋日燦爛的楓葉,依然美得奪目。
李華亭在癡癡出神的謝茞麵前蹲下,捏住他的下巴,讓他微微抬起臉。
淒然絕美的麵容,發絲淩亂沾在他的臉上,薄而顯得冷酷的嘴唇顫抖著,嫣紅的鮮血讓他的唇紅得更勝女子唇脂。
清冷的表情好似覆了一層月輝,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的可怕,美得更是豔麗絕望……
李華亭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動人心魄的美,或許這個世界上,隻有這個人才能有,他的血讓紅梅凋零,陽光晦暗,令世間的一切失色。
“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你的心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李華亭緩緩鬆開鉗製他下頜的手,把自己滑下肩膀的衣服提上來,站起身整理了淩亂的發髻,不急不緩走了出去。
憐草戰戰兢兢跪在門外,聽到李華亭走出來,縱然嚇得她抖得要暈厥過去,李華亭也沒有給她半個眼神。
深夜回到自己的寢宮,李華亭一刻也沒有等,命人傳來了醫師。
一場大戰讓謝茞的房間一片狼藉,門外憐草跪了很久,聽不到裡麵的半點聲音,擔心公子出了什麼事,壯著膽子站起來,小心翼翼走了進去。
燭光晦澀不明。
公子一身衣衫淩亂,在陰影中染上濃重的黑色,長發胡亂灑下,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丟了魂魄,周圍全是紛亂的碎紙。
憐草繼續往前走,腳步聲極是輕微,仍然在空曠的宮殿回響,一動不動的人突然出聲!
“滾,滾出去!”
憐草渾身一個激靈,噗通跪下了去,就這樣連滾帶爬,跪著倒退出了門。
謝茞爬上自己的床榻,翻身睡上去,沒有叫人打掃宮室,也沒有打坐調息,現在他覺得很累……隻想要好好睡一覺。
於是他微微蜷縮起腿,拉起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睛,耳邊一片寂靜,隻有燭火燃燒,偶爾發出聲。
睡到半夢半醒時,身後的床沿好像突然有人坐下。
陰影遮住了他的臉,一隻纖細柔嫩的手,撫摸上他的臉頰,手背緩緩摩挲。
指尖從他的眉眼、鼻梁,滑到他的嘴唇,探進唇間碰到了貝齒,再不能深入,於是繼續往下,從喉結,落到了衣領。
謝茞突然抓住這隻手,睜開眼睛。
他冰冷地瞪著李華亭的臉,雙眼中似乎能結出冰刀,將她身上刺出兩個血洞。
雖然此刻這動作絕不該是一個男人做的,但謝茞還是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衣領,遮住了露出的一小片肌膚。
“你起來把藥喝了,就可以繼續睡。”李華亭看得好笑。
本該在朝堂攪得腥風血雨的魔頭,怎麼看起來有些可憐?他像是被命運蹂躪的一片葉子,現實將他打擊得暈頭轉向。
謝茞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他還沒想乾什麼大事,雖然心狠手辣了一些,但未有圖謀,隻不過想找找當年那個中毒毀容的女子,順便科舉為官,可以有點事做而已。
莫名被搶來做了皇後也罷,這女帝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如今看來,事情有些不受自己控製了。
現下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想辦法製住李華亭,自己趁機離開。
要麼……留下來,和李華亭鬥個勝負。
謝茞端過湯藥一嗅,放在一旁,誰知道她下了什麼毒,李華亭對藥理似乎也很了解,有些不尋常的手段。
“皇上真是對臣下憐惜無比,深更半夜還來看我,不過……還是勸皇上回去休息吧,臣下怕被說媚君禍國。”
謝茞輕聲打個哈欠,雙眼困頓,不想再理會她,麵向牆壁,睡到了床榻裡邊。
“我撕你一張畫,你就對我如此冷淡,怎麼,那畫中女子是你的心上人?”李華亭的語聲更加柔和。
她知道這個人不是彆人說的那樣,隻是個處心積慮,手段殘忍的魔頭而已。
前世,謝茞在救了她之後,他們暫居在山上的藥廬,平日裡吃飯睡覺,為自己看病解毒,謝茞都像一個普通人。
她見過謝茞受了委屈,一晚上不說話,也見過謝茞困頓的時候打瞌睡,謝茞興起時,溫柔得如水似蜜,令人欲罷不能。
上一世中毒毀容的她卻沒有多久可以活,不敢想得到這樣的人物。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謝茞心裡卻還有一個忘不了的女子?
李華亭不想管那麼多,即便心不能完全屬於她,也要這個人徹底屬於她!
“明天有彆國使臣過來,你要出席應酬,就聽話一些,喝藥好不好?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
將湯藥再次端起來,李華亭放柔了語氣。
謝茞隻是轉過身,手臂撐起下巴,墨發鋪陳,聲音慵懶地問:“李華亭,你真心喜歡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