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皇後躲開皇帝的道理,想避開?想都不要想!
此生做了皇帝,她就是要得到所有想要的,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沒有人能再站在她頭上踐踏,謝茞又憑什麼能不聽她的?
李華亭笑起來,笑得仿佛很開心,仰頭暢快地笑,那身華美的粉色宮裝將她襯托得嬌豔無比,雲髻上垂落的珍珠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茞啊……你明明和朕才是最配的,我們天生一對,為什麼你這樣的人,心裡卻喜歡那種單純堅韌,小草般純潔普通的女子,那不適合你。”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既狠毒又空虛,活在黑暗裡,才奢望有這麼個和你完全相反的人陪你?”李華亭說話的語氣越發纏綿悱惻。
她貼在謝茞的耳邊,熱息吞吐,含香帶霧,咬著謝茞的耳朵笑著說:“可是你配嗎?你生得一副迷人皮相,又有幾分像人?”
謝茞的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嵌進了肉裡,鮮血淋漓。
他全身輕微發著抖,突然打出一掌,勁風吹動李華亭鬢角的發絲,卻沒有傷到她分毫。
身後擺滿了的書櫃卻轟然倒塌,碎紙紛飛如雪花飄落。
謝茞的手舉在李華亭臉側,緩緩放下,李華亭還要得寸進尺,肆無忌憚地更進一步,走到他近在咫尺的麵前,小聲道:“你的底細終於被我查到了。”
“血戮教主最後的傳人,一個怪物,很久沒人這麼稱呼你了吧?”
謝茞沒有表情,臉色已經有些泛青,他一言不發地向外走,暼見躲在旁邊發抖的異族少年,掌風帶過,將他打得倒飛出去,看也不看直接走出門。
身後,李華亭柔媚的笑聲更刺耳。
血戮教不過是已經被滅的南疆教派,曾經輝煌一時,最後一任教主更是天縱奇才。
可惜,血戮教行事殘忍,詭譎狡詐,在二十年前被各大門派聯手剿滅,教主重傷後掠走了一個孩童,趕在臨死之前,把一身武功學識傾囊相授。
謝茞就是那個被掠走的孩子。
血戮教主重傷,隻有幾年的命,他為了讓謝茞學會他全部的本事,時時刻刻緊逼著他,除了吃飯睡覺,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時間給他。
謝茞終於熬到學成,那位教主也舊傷複發,煎熬而亡,可謝茞原來的村子早已在戰亂中消失,他全然不記得自己的家人父母。
從那個時候起,謝茞就是這個世上漫無目的的遊魂。
他曾想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在村子裡定居,但血戮教的武功一展現出來,很快就會有人知道,四處流傳他是血戮教的新教主,是殘忍無情的魔頭怪物。
接著就引來無數人的追殺,他不得不離群索居,在深山藥廬中居住。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感到極其孤獨,仿佛世上的一切都蒸發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他一個人守著孤寂的深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一個稱得上是仇人的。
當他發現那個從懸崖落下來,中毒毀容的姑娘,才重新有了種活著的感覺。
李華亭說得不錯,舍去這身皮囊,是他配不上了,哪怕隻是棵堅韌普通的小草,也活得比自己有滋味。
謝茞離開禦書房前,小太監就連滾帶爬地去向總管王合稟報。
“王公公不好了!皇後對皇上動手,他們……他們好像打起來了!”
老太監臉上還是淡然自若,踹了年輕的一腳:“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間就是如此,除了謝公子,誰和皇上動手能活命?你懂個什麼。”
當晚,總管太監王合就來頒旨。
還帶來了李華亭特意送的一身輕甲,聖旨說謝茞文武雙全,善於排兵布陣,特許他帶兵前往戎盧馳援。
皇後帶兵出征,而且是位男皇後,這消息讓無數人聚集在京城,就為了看一看這史上第一位的男皇後是什麼樣子,為此不惜千裡迢迢而來。
開拔出征的當天,附近酒樓裡擠滿了人,都在打探消息,猜測皇後殿下的樣貌。
角落裡一位灑脫俊秀的白衣公子仔細聽著,手中茶杯遲遲不動。
他眯著眼聽彆人談論,聽得入神,而且覺得十分有趣,那日在皇宮荷花池附近,他隻是遠遠望過一眼,沒有看清謝茞的樣子,卻已經忘不掉那種風采。
江湖上,楚江闊是個來去無蹤,以販賣和收集消息為生的人,勉強算個俠士,他知道很多,也知道謝茞是血戮教主的傳人。
畢竟以前看著探查謝茞的行蹤,他可是賺了不少錢。
追蹤多年,他一直沒有親眼見到謝茞,聽說謝茞去參加科舉,楚江闊人沒趕到,謝茞就被新登基的女皇帝搶進宮做了皇後,這種發展實在讓人意想不到,天意弄人。
那天在荷花池邊沒看清楚,如今謝茞出宮了,他一定要好好瞧瞧。
“聽說皇後是個雌雄莫辨,沉魚落雁的美男子,比京城第一名妓還美。”
“你這麼比是大不敬!不想活了嗎?純屬胡說,他要是比女人還美,那我們皇上也是女人,圖個什麼勁。”
“就是,而且還能帶兵打仗,應該是個高大威武又英俊的將軍模樣。”
楚江闊的茶杯放下,人已不在桌邊。
高大,威武,又英俊。
這三個詞形容得全都對,但看到謝茞的時候,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輕甲,頭盔上紅纓隨風斜去,白色披風落在黑色駿馬上,仿佛白紙潑墨,英武卻充滿了溫和風雅的氣質。
真是個經天緯地的美男子,他們皇帝陛下的眼光可真是太好了,大街上隨便一搶,就是血戮教主的唯一傳人。
江湖上要殺他的人很多,在皇宮裡反而安全,也許這就是謝茞的打算。
和想象裡完全不一樣的皇後,楚江闊決定和他交個朋友。
這位可是他以前的財神爺。
謝茞隨便透露一點血戮教的消息就值很多錢,萬一說出什麼功法,解藥,江湖秘聞,楚江闊一輩子都不用乾活了。
西出邊關,謝茞入營後清點了這次他要帶的兩萬兵,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一進門便看到楚江闊就坐在桌邊。
“閣下是?”謝茞隨意坐到對麵,沒有防備的姿態。
楚江闊知道他武功之高,的確不用太防備,起身行禮:“在下一介江湖浪蕩的閒人,見過謝公子。”
不提皇後的事,他覺得謝茞可能不喜歡聽。
“閒人?人稱無事不知的楚江闊,當年到處賣我消息的就是你吧,你現在很閒嗎?到我這來又打探什麼。”
楚江闊尷尬一笑,當做沒聽見,坐下道:“沒有彆的,就是好奇而已,好奇你為什麼要入宮?”
“因為我打不過皇上,這很難猜到嗎?我和她平手而已,苦於一見麵就吃了她的虧,這才處處受製。”
“我是聽說皇上武功蓋世,想不到能和你戰成平手,果然厲害。”楚江闊開始覺得,謝茞不是在躲追殺,而是真的被搶進宮的。
謝茞擺了擺手,笑吟吟地說:“也沒什麼,皇上她也是個傾城國色的美人,我不算吃虧,就是……”
李華亭總想叫自己乖乖聽話,做供她欣賞寵幸的美人,還為她管理後宮。
那他可不想,李華亭喜歡美人的話。
當麵這位不也是一個。
“謝公子這皇後之位並非自願?”楚江闊看謝茞滿麵鬱悶麻木的神色,心裡猜測了很多,被強行封後,想必還要強行侍寢,真是可憐呐。
“我隻是上街吃個飯而已,的確沒想到會吃成一個皇後。”謝茞表現得熱絡了一些。
他拿起酒壺為楚江闊倒了一杯,坐得更近了,挑眉看著楚江闊。
“怎麼?你同情我,還是可憐我?不過你還是彆插手的好,否則你會被李華亭通緝到死,你若有心交我這個朋友,先幫我平這一戰吧。”
謝茞真就像個老朋友那樣,叫副將取一下來幾壇子酒來,和楚江闊推杯換盞,敞開了喝。
兩個人喝得爛醉如泥,一頓酒下來,關係就近了很多,半醉半醒,勾肩搭背地聊起來。
楚江闊一醉,很多話都沒過腦子說了出來,拍著謝茞的肩膀:“謝兄,你當了史上第一個男皇後,還要給皇上侍寢,心裡的委屈我知道,要是能的話,我一定救你走!”
“你真想幫我?其實還有彆的方法,不知你會不會答應……”
賣自己的消息讓楚江闊賺了好大一筆,收點利息也是應該的。
楚江闊拍著自己的胸脯:“我既然說了幫你,就一定答應,你不用客氣。”
“好,那多謝楚賢弟了。”謝茞笑了笑,卻沒有說要他幫什麼忙,又給楚江闊倒酒,“這邊關的酒彆有風味,又烈又清爽,多喝點。”
楚江闊一覺醒來,兩萬大軍已經開拔啟程了。
到達戎盧,謝茞的軍隊被舉國歡迎,他進宮麵見了國王,了解一些敵軍此刻的詳情,沒有多停留,直接帶兵出征。
邊陲小國在兩萬精兵的壓力之下,根本難以抵抗,謝茞用兵也是得心應手,隻是他的身份造成了一些麻煩。
要軍伍中人接受一位男子皇後做統帥,自然不那麼順利。
不過從上陣第一天,謝茞殺敵顯露出自己的武功之後,再也沒人提起他的這個身份,隻將他當做主帥看待,令行禁止,十分之服從。
所以短短三個月,謝茞就幫戎戎打退了入侵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