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好一個‘於貴於賤,等同無差’……(1 / 2)

懷璧 燭策 3419 字 10個月前

一屋子的人有一大半都喝得熏熏然,都是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態度。

露著整條臂膀的漢子站起身,沒有一人上前勸阻。鄭軒知道自己沒有攔人的本事,隻能寄希望於身邊這位喚做“嚴江”的男子,可是一見這人的長相裝扮,膚白額窄,長衫廣袖,眼中又俱是怯懦,到底像個不堪一擊的書生,同樣體格纖瘦,眼神卻遠不如恩人那般果斷。

正猶豫間,屋內喧嚷四起,趕出來的小廝很快泣聲哀求,催正在對峙的兩人離了屋子,在外麵另尋場地。

露臂漢子神色克製,瞿姓男子卻不依不饒,“走就走,我們出去打過!”

聞聲,嚴江將頭埋得極低,似在佯裝不認識此人,鄭軒看不下:“敢問公子,適才出去的,可是您的朋友?”

“朋友不朋友的,都是他自己說了算,我說什麼他也不聽,這下好了,主動招惹禍及性命的麻煩,我可不想陪他同死。我們的交情……還沒深到那個份上。”

既如此說了,鄭軒約略有了猜測,“那便是偶然相識的萍水之交,江湖險惡,有這樣的機緣也是難得,不管是誰挑釁在先,你我都最好出去做個見證,那人是奸是惡,公子的朋友不知底細,萬一遭了暗算,公子和那位朋友的親人,免不了都會替他傷心的。”

鄭軒自認未失什麼分寸,嚴江猶自彆著臉,但也終於起了身,走起時,腳下步子竟催得飛快,隻須臾光景,業已將鄭軒遙遙甩在身後。

酒肆外狂風大作,招客的幌子獵獵作響,眼見就要連杆吹折。

鄭軒體格單薄,每邁一步都十分艱難,望眼看向身前,若非有雪地映照,嚴江的背影早已隱沒不見。

等趕至發起較量的所在,瞿姓男子已做沉氣收勢之狀,對麵空空蕩蕩,全不見那名對手的身影。瞿姓男子衣袂翻飛,長辮順帖地拖在腦後,尚未被狂風吹亂。

聶堇剛要發問,便見這人神氣一凜,抬手在嚴江肩頭輕輕一拍,“怎麼樣,我早就知道,那廝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你都沒有看個仔細,便要衝我吹捧他,這下讓他吃了教訓,看他敢不敢再以那副打扮在外麵故弄玄虛。”

“瞿錦安!”嚴江本來溫文爾雅,此時竟眉峰倒豎,眼中溢火,“我沒說過吹捧那人的話,人家好端端地坐著,是你非要衝上去找人家的不快活。行走江湖,最忌你這樣到處招搖,今日若非外頭風大,那些酒客們知難而退,倘要真有一大群人來圍觀,你是立了聲名,我卻也再不能隨你同行了!”

鄭軒呆站在一旁,正摸不清頭腦,瞿姓男子竟毫不退縮,扳過嚴江的肩頭,“好了好了,早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才趟來這麼遠的地方。那廝既然頂著甘露宗的打扮,你此前又說過,甘露宗的創始之人,本是佛門出身,宗內規矩甚嚴,我想有諸多戒律,怎會少得了不允喝酒一條?

他既堂皇來了酒肆,想來要麼根本不是甘露宗的出身,要麼就是無視清規的荒唐弟子,教訓他兩下,好讓他顧及顧及甘露宗的名聲,怎能算作我的不是?且消消氣,如何?”

“哎。”嚴江搖搖頭,似是無可奈何,“你這人,沒幾分耐性,看也不看個周全,那人進來可曾叫酒?他既未喝酒,出入酒肆,必然還有其他的緣由,近日五大門派齊聚津州,或許他隻是領了宗門的命令,手頭有事情要辦,你卻不管不顧,跑上去招惹人家,萬一教整個甘露宗盯上,往後可有你的罪受。”

男子嗤笑一聲,雙手抱胸,擺出一副混不吝的架勢,“哼,從前最熱鬨的金鸞大會,自今往後卻是辦不成了。說我沒耐心?五大門派才是著急,聚攬聲勢,好歹也花上一年半載,換做是我,何不選在從前舉辦金鸞大會的日子?場地也最好不變,看客都是現成的,也省得費心經營。”

鄭軒本來遊走街頭,又兼有趙容透露隱秘,聽得“金鸞大會”四字,當即懸起了心。

他已從趙容那裡得知,金鸞大會實為飲劍山莊暗中籌謀,男子既說辦不成了,口吻又頗具惋惜之意,告知其飲劍山莊覆滅的消息後,興許會博得同情,成為自己的助力。

鄭軒正欲開口,嚴江卻將男子搭在肩頭的手用力拍開,麵露冷笑:“五大門派積蘊甚深,豈是江湖上的遊閒浪客能比?如今這樣籌劃,正好免於落入一些好事者的構陷,既不借著金鸞大會過去的聲勢,從毫無依托開始,足以彰顯五大門派的自信,亦能展示多年來在江湖中的威望,眼光長遠,考慮周詳,豈是你能猜度得中的?”

這一問,令鄭軒當即稟聲。嚴江言語之際,對五大門派充滿推崇之意,瞿姓男子固然自有想法,但似乎頗在意嚴江的意見。兩人交情如何,必不能以起了爭執以後的氣話做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