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你可當真給老夫扣了個天大的帽……(1 / 2)

懷璧 燭策 3596 字 10個月前

那一夜的荒唐恍若發生在夢境當中,到了第二日,聶堇與傅征甫一離榻,就再無用來回味的餘隙。

同秦禎相比,楚敬川的嚴苛有過之而無不及。

入春以後,楚敬川便不再似此前那樣頻頻下山,一日當中,有一半的時間都用來緊盯兩人練功,有時是一招動作少貫了一分力氣,有時是足下落點比預定的位置多偏了一厘。

兩人稍有不慎,就能讓楚敬川挑出能夠懲戒的缺漏,為此成日到晚苦著臉,一刹也不敢寬縱。

因為要學的功課排得太滿,傅征甚至沒有機會好好地發一回牢騷。

白日裡練完功,一回到住所,便傾儘了所有力氣,倒頭闔上眼,再睜開業已到了翌日練功的時辰,天不亮就要隨著楚敬川去青鸞峰西麵的絕壁習練輕功步法。

每次爬到崖壁頂端之前,傅征總會忍不住向上張望,看看有沒有經臨頭頂的飛鳥。看著飛鳥在空中振翼,他便隱隱能想象未來某一日得了自由的模樣,即使迄今楚敬川還沒有給出任何有關兩人下山的安排。

他過去從來沒覺得習武是一件苦差,因為仗恃天分,他事事都隻求剛好完成,不費什麼力氣,即能達成旁人眼中的精益求精。

練武的間隔當中,但凡有餘暇,傅征全都忙於搜羅各種式樣的大小機關,從來懶於在習武上麵多花半分力氣。

可自從那日當他見識了楚敬川的武功,他便發現自己過去對世間高手的認識,尚且停留在十分膚淺的層麵。

他以為將某家武學的字訣爛熟於心,想用的時候能用出來,隨著時日增長,順其自然地積累功力,隻要日日不輟,總有一日,他自能登上至境,平生再無敵手。

當他見了楚敬川才知道,所謂的順其自然,在楚敬川這一級彆的高手麵前,根本是自欺欺人的笑話。

此人對“武”之一字的癡狂,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仿佛時時都有性命之虞,總要防備有悉知其弱點的強大高手前來追殺,每日都要緊抓自己的薄弱處,但凡想起來,就要加以淬煉,絕不容許哪怕一刹的懈怠。

他跟了楚敬川多日,自認長進不少,可是到眼下為止,他從來不曾感到與楚敬川的差距有絲毫縮短的跡象。

楚敬川的年紀超出傅征整整三十歲,至今仍會在每日花上大把的時間勤練不歇,精力完全不輸正值少壯的年輕人。

親眼見了這樣一個人,傅征才知道這並非不可能。

他偶爾也會想,倘若把當世所有的高手收攬於一處,讓所有人排定座次,楚敬川或許真能拿到頭名,並且無可動搖。

剛來時他還憂慮,重立飲劍山莊路途漫漫,舉家覆滅的仇怨,以他一人之力,根本無從報起,許是而今他的心思已然純粹了許多,因為他確信,隻要能從楚敬川門下成功出師,他便能仗著一身本領肆行於世。

其實想到父親從前那張滿布憂思的麵孔,他早知道,要經營好飲劍山莊一莊上下的事務,絕非輕而易舉,他已經慣於事事依照自己的喜好,如今沒有飲劍山莊的拘束,心情雖然沉重,但是於他的性情而言,未嘗不是一樁難遇的紓解機會。

楚敬川固然有諸多要求,可是並不會在傅征鑽研習練的時候,每時每刻都要在旁監督,寂奴雖然無聲無息,可自很小的時候開始,這些人的存在就讓傅征感到十分不適。

他從小看了許許多多的俠義故事,最羨慕的,便是獨來獨往的俠盜,進出密室寶齋如探囊取物,雖然偷盜之行並不可取,但他最欣賞那種無所顧忌,不管進入何地都似身至無人之境的任性肆意……

傅征正還在想入非非,耳後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呼嘯。

待要看清來人,傅征尚來不及轉頭,楚敬川便已淩空降至,眼神陰戾,用傅征自己的話講,便是他欠了對方一筆巨債,反複催逼,至今尚未討還。

這日的傅征屬實太過順遂,楚敬川前一日布置的功課,他不到一個時辰就掌握了訣竅,正愁手頭無事可做。

他原本想著,倘若楚敬川今日晚歸,他便去找聶堇切磋一二,楚敬川既然已經身至,自然沒有退縮回避之理,因而對方儘管神容僵肅,他猶不掩習有所獲的得色,朗聲便道:

“師父來得好巧,我正想向師父討教一個問題。”

楚敬川大抵從來沒有見過傅征這樣,不管給予何種敲打都不以為意,麵對師長總能擺出一副輕浮笑容的狂妄角色,當下冷笑回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