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你怎能如此不知輕重?(2 / 2)

懷璧 燭策 3871 字 10個月前

雖是躍躍欲試,他也並不敢與不知深淺的敵人動手,安危倒不是他的最大顧慮所在,他最擔心的,是怕貿然在外動手被瞿歆窺破,斥責他對沐青門不夠儘心。

這樣的事,雖然從未在自己身上發生過,但門內的其他弟子曾有觸犯,皆被瞿歆毫不留情地逐出門外。自從成為一門之主後,瞿歆的行事就比從前謹慎了許多,根本不消旁人再勸。

鄭軒沉吟一晌,終是不敢太過張揚,沒有學著先前的那人騰上屋簷。他規規矩矩地走到這座樓宇的正門前,本來緊閉的外門,待他走得近了,竟無人自啟,恰好了看到了懸於堂前的牌額。

“碎星樓——”鄭軒輕喃一聲,忍不住低聲抱怨,“這地方……好生古怪,居然不把牌匾掛在外麵……”

饒是古怪重重,他已然身在其中,再要退回,到底顯得小氣而懦弱,他仿佛被什麼牽引著似的,很快踏上樓內的旋梯,將才走到第二層,旋梯的梯麵竟然開始自行下沉,本來敞明的層隔,霎時鐵簾齊閉,瞬即掩去了四麵透來的天光。

鄭軒再不敢抱著遊玩的心態,想要儘快趕回一層,此念才動,腳下的梯麵竟又開始向上懸升,他再顧不上去尋適才那個未見麵目的影子,趕下最後三級樓階的時候,他已將近是連滾帶爬。

自從隨上瞿歆以來,他從未有一刻似如這日這般狼狽。

等一徑趕回客棧,與瞿歆等人會麵,他一時激動,一不受控就撲入了瞿歆懷中,一眾弟子表情各異,當著大師兄和掌門人的麵,到底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瞿歆撫著鄭軒的後背,俟到鄭軒氣息平順,仍未鬆開懷抱,鄭軒稍抬起頭來,便已察覺周邊的異樣目光,這才忙不迭退回半步,開口時,聲音仍不減顫抖:“我去了……一個地方,那兒的樓梯……會動!”

瞿歆聞聲變色,“你如何找到那兒的?誰給你的指點?”

“沒有人……指點,是我瞥見一個人,以為他武功很高,想湊近了瞧瞧他的本事,沒想到——”

瞿歆厲聲搶斷:“等兩天有的是可看的高手,旁人都在加緊練功,你怎能如此不知輕重?”

鄭軒訕訕地垂著頭,好不容易退卻的病氣,隱隱又纏裹而回,瞿歆看得不忍,不得已改作柔聲,“你在裡麵待的時間不久,沒見到任何人,也沒答應任何人的條件,是也不是?”

鄭軒匆匆點頭,瞿歆如蒙大赦一般,重重鬆了口氣,鄭軒這便忍不下好奇,趕忙抬起頭來,“瞿大哥,你從前……去過那個地方?”

話音將落,瞿歆的眼中忽而一冷,竟是少見的抿唇不應,未及片刻,又將視線轉向身周的弟子,“今日練得辛苦,比試在即,你們回去之後,務必養足了精神,決不能在場上露怯,辜負你們這三年間所下的苦功。”

“謹遵師父教誨。”

弟子們告退之後,屋內很快隻剩下鄭軒、景遲和瞿歆三人,景遲隨在最末,正要從房中離開,瞿歆又忙將此人喝止。

“趙閣主的消息,今日可曾送到?”

“回掌門,”景遲微微頷首,“送消息的人,我今晨在碼頭見過了,說定製的銅券明日去附近的澄安銀莊支取即可,趙閣主已經派人打過招呼了。”

瞿歆隨之露出欣慰神色,鄭軒卻覺這副麵孔實然感到陌生,跟初見時的瞿歆相比,看上去尤其遙遠。

景遲說完還未動身,瞿歆也暫無將此人支離之意,鄭軒頓時感到自己的存在十分多餘,當下不聽吩咐,便急於推門而出。瞿歆正與景遲相談甚歡,轉身一閃一挪,已然攔下了鄭軒的進路。

“事情沒商量完,急著走什麼?”

如今的瞿歆提到 “事情”二字,必定是與門派相關的“正事”。

沐青門規格尚小,瞿歆能倚靠的臂膀,除了景遲,便就隻剩下鄭軒,其他人本於弟子身份,都不敢與瞿歆平起平坐,可在鄭軒看來,結交時認下的兄弟之分,自從瞿歆成為掌門的那一日起,就被衝散得所剩無幾,如今他見了瞿歆,與過去在戲行裡見了班主的情狀愈來愈相似,稍有不慎,就會挨得一頓教訓,不得不時時戰戰兢兢。

鄭軒暈船才愈,本來精神不振,又聽不慣瞿歆頤指氣使的口吻,當下寒著臉,執意要從瞿歆身前繞過,景遲連連衝他使眼色,他偏作沒有察覺,心上一冷,更是迎著瞿歆抵出了肩膀。

景遲看得心驚膽戰,下意識捂住了眼,卻未想瞿歆竟不執著於教訓人,見人毫不客氣地抵來肩肘,他非但不反擊,居然還自鄭軒的臂側穿入手掌,用力握緊了鄭軒的一隻手。

鄭軒頂著蒼白的麵色,詫異得呢喃:“這是……”

“帶你出去,尋家好館子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