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想仗人家的威風鼓壯自己(2 / 2)

懷璧 燭策 3576 字 10個月前

張嵐冷嗤一聲,的確遵循柳躍的囑咐,再不出言多纏。這樣一來,倒使得柳躍頗感不知所措,怔得小片刻,立時傳來從前聽慣了的催促:“還不快走?”

直到這時,張嵐的形象才與過去的印象完全重合。

柳躍一麵催快腳步,一麵心想:“難不成……是我想多了?”

·

清風輒起,縱深尚淺的山洞之中,徐徐送入幾縷寒氣。其時春草萌發,業已過了最冷的時節,但任是點著火,依舊難將陰冷驅出穴窟之中的所有角落。

洞外洞內輪班交值,一列人魚貫交替,蕭時清屏息縮站在角落裡,洞外日光遷移,挨了許久的凍,終於能稍稍挨近一處和暖,可是望著身前一人的冷色,便是觸手可及,他卻隻能僵身不動,不敢往前稍移。

“看我作甚?我一沒攜吃食,二沒動刀劍,莫不然……你是指望教我把那個姓傅的喚來,給你使配個仆人?”

蕭時清笑容訕訕,“不敢不敢,你是咱們瀾音宗此行的最大倚仗,大掌教不出麵,一應事宜都該由你說了算。”

自以為說得足夠小心,博來的卻是一聲尤為尖銳的嗤笑,“蕭長老,羅某淪落至今日,可以說十之五六,脫不開都是閣下的功勞,你在這裡裝乖弄巧,似是逆了性子,改了從前的跋扈,但恕羅某記性甚佳,當日的過結,這五年間無人提起,我卻仍是記憶猶新,你說——如今機會難得,我該不該……現下就做個了結?”

蕭時清含著一口氣,正要理入胸中,男子在旁的一人,冷不防催出一掌,正中蕭時清胸口,令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抵向背後的洞壁。

兩人身形高大,一左一右地肅立在旁,就仿佛支起了一麵高牆,掩住了本就不甚敞明的天光。

蕭時清再不敢拿任何的長老架子,當下縮肩垂頭,顯出十二分的謙恭:“早先那件事,實是蕭某犯了糊塗,自知對二位虧欠甚大,要麼……今次等回了城,我就獻上自己多年來的私藏,有掌教親自鍛造的照霜劍,飛煙真人配製的玉澤膏,臨海齋的指名定帖,還有——”

“夠了,”男子的強調尤其不耐,“都入了春了,你莫不是以為,羅某實是一隻將過冬的老鼠,惦記蕭長老的存糧?”

“就是,想靠那點微不足道的好處打發我們,你是不是還想著,今次回去以後,我師兄還能頒給你一個長老來當?”

有人堵在身前擋風,按說蕭時清理該令身子稍得回暖,這一時卻似挨近了兩座冰塑,渾身抖顫不說,麵上還愈見發青,“隻要能放我走,教我拿出什麼都成,長老一職……能者居之,蕭某絕不敢僭越。”

“嗬,這麼說,你倒真是動過再當長老的心思,怪不得我師兄先前拿‘蕭長老’稱呼閣下,你竟不覺受之有愧?”

蕭時清慌忙搖頭,幾乎舍儘了全力,這人偏偏側過頭,一眼也不屑瞥看,對上羅姓男子時,麵上卻聚足了笑意,“師兄,留他一命到今日,咱們也算是仁至義儘,看他這戰戰兢兢的樣子,委實有幾分可憐,你既看著生氣,要麼……小弟索性給他來個乾脆的?”

“不必,”男子將身一轉,露出風隙,背對著二人道:“他過去最愛讓彆人瞧他的眼色,如今被遣出來,落在你我手裡,該是要他嘗嘗咱們當初的滋味。”

“也是,耽誤我們這麼多年,沒將你折磨至死,已是師兄莫大的仁慈。就老實在這兒守你的差,敢有半分差池,往後要受的罪,絕不止挨凍這般輕鬆。”

兩人傍靠而出,留在原地的蕭時清,險些沒捱住雙腿酸軟,借著撫靠山壁,才免於狼狽跪落。

這晌受了脅迫,還來不及好好歇舒心緒,又有一人,不待打個招呼,就衝著他的麵部,狠狠甩出一拳。

蕭時清本就饑腸轆轆,經得這一拳,更是眼冒金星,將倒未倒,不等挨上石壁稍作借靠,來人便揪住他的耳垂,怒聲吼道:

“我們從前在瀾音宗,事事遵你的吩咐,順你的安排,如今落得名聲敗壞不說,還惹來朝廷追繳,逃竄了這多日,若非冒出來那個姓傅的,眼下連性命都沒把握保下,毀了我們這麼多人的前程,你卻還隻顧著安置那些貴家子,照著親祖宗似的打發,送禮的送禮,奉錢的奉錢。我裴忠望活了三十餘載,書讀的不多,卻還不至於蠢到讓你這廝繼續禍害,羅天賜他有顧忌,我卻不是,打的就是你這害群之馬,你好生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