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捉蟲)你是不是……看不起斷……(2 / 2)

懷璧 燭策 3431 字 10個月前

假若武功還算可看,要挾逼迫,奔逃飛竄,總有不至於留下案底的法子,但大多人畢竟平庸,崔逸自己固是無礙,可一行人中,在各地府衙留下案根的將近過半,因而一見街上行人湧動,當中幾人的動作,便顯見多了幾分畏縮。

要是在尋見瞿歆的下落之前,這些人就栽在了官府手中,鄭軒怎麼想也覺得荒唐。

但荒唐之外,他實有幾分放不下心的忐忑,由是他趕上前,小聲對崔逸道:“崔兄,諸位兄弟今次出來,想來尚不適應津州的氣候,各個都有些疲乏模樣,既然暫無消息,何妨尋個落腳處,稍歇上一陣。我知道一處地方,消息最是靈通,歇息之餘,還可趁機打聽那幾人的下落,正所謂兩全其美,你看如何?”

崔逸正感口渴,儘管攜著水囊,到底不比茶香酒釀更為誘人,在鄭軒攜領下,眾人拐入了與紫茵閣隻有一巷之隔的一間食肆。

鄭軒雖然做了喬裝,但並未將五官描摹得過分,麵上的棱角轉折,除了壓暗的膚色,再無太多變化,掌櫃瞥見鄭軒在角落裡輕叩碗沿的動作,稍一定神,便認出了鄭軒的麵孔,借著出恭為由,鄭軒總算有機會在裡間與掌櫃單獨麵會。

“鄭公子,這些人……麵孔都挺陌生的,景公子說過,這裡隻能——”

鄭軒難禁急迫,搶聲道:“錢叔,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得麻煩您差個人到趙閣主那裡,拿些喬裝打扮的材料過來。”

鄭軒鮮少有這般缺乏耐心的時候,當下稍稍顯得局促,掌櫃知趣不再多問,催出去的小廝動作麻利,未及盞茶光景,不止帶來了妝粉胭脂,還來了三名擅於描妝的仆侍。

裝點了將夠一個時辰,各人的喬裝便大致成形,走在街上,果然比此前坦蕩了不少,崔逸走了一段,才發覺鄭軒的用心所在,一路上稱讚不絕。

對食肆裡過路的行客而言,五大門派也好,新生的江湖勢力也罷,可以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但真正較真起來,卻又顯得無事生非,不應摻染太多,以免惹禍上身。

趁著眾人茶歇的空當,鄭軒還不忘朝紫茵閣中求問消息,奈何往來三遭,仍是一無所得。

飽餐過後,眾人分成四路,朝四個方向分頭查探,鄭軒借著武力低微為由,仍與崔逸同行,自認與崔逸不分你我的孫祿,也照舊追跟在後,發覺鄭軒出神,便當作尋見了鄭軒的疏忽,朝旁側的崔逸嚷道:“大哥,這廝一出來就魂不守舍的,可彆是存了什麼歪心思,伺機謀害咱哥倆。”

雖是常年跟隨的親信,崔逸總是不喜孫祿隨口詆毀他人的做派,當下聞聲便斥:“也不瞧瞧你眼下的德性,要錢財沒錢財,要名聲沒名聲,哪裡就值得人家謀害了?”

被崔逸言中痛處,孫祿訕訕地抿住嘴,將一低頭,便瞥見了鄭軒略顯佝僂的側影。

孫祿此時的形象,滿額留皺,白須過胸,實不比鄭軒康健了多少,按著走前的吩咐,他須得腳下蹣跚,行止緩慢,一反平日的跳脫隨意,儘管本是他力挺此行,捱得一時,也難免禁不住渾身僵麻,“大哥,走到這兒已經沒人了,能不能……解了這一身行頭,讓我鬆快上一陣子?”

為了配合孫祿的行速,崔逸斂了一路的步子,自覺已經刻意做了體恤,頗不能領會孫祿的苦處,寒聲接道:“張兄宿疾在身,一路至此,我未聽他抱怨過一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那般野心勃勃,怎的到了今日,卻是這般輕易打退堂鼓?”

孫祿旁的不怕,最怕被崔逸丟下,見得崔逸臉色微黯,便不敢再出聲抱怨,再往前行走,卻按不住屢屢向鄭軒瞥看,眉間眼梢,俱是不忿的冷色。

鄭軒猶自行得悠然,恍似根本看不到孫祿此人,對峙了一段,孫祿愈是火氣高漲,趁著崔逸自一處岔道前拐過,孫祿腳下一頓,伺至鄭軒走近,便自腰際摸出了一把帶有鉤刺的匕首。

他不打算傷人,隻想借著刺尖,給鄭軒鉤劃出一身狼狽。

這一路招式,往日也是他行走妓館的得意消遣,眼下盤算著施在一個麵黃似蠟的癆病鬼身上,孫祿先是難禁反胃,險些嘔出聲來,稍想得深些,又覺得一個半老的男人,在街上扭扭捏捏地掩身而行,實然滑稽得過癮,能讓這一程捱過的罪稍得補償。

如此定了心,備齊了架勢,未想將一出手,他便聽得“哢嚓”兩聲,粗韌的腕骨,竟然應聲而折,劇痛一徑蔓至肩胛,刹那之後,整條臂膀都不再為他所控,再難催動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