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從前的舊人,看了就生煩?……(2 / 2)

懷璧 燭策 3519 字 11個月前

瞿歆似乎根本聽不到柳躍說話的聲音,隻管將被點中昏穴的鄭軒攔抱而起。

柳躍追著兩人,發覺瞿歆所往的方向是前院馬廄,急將嗓門扯高:“傷了鄭師兄的……是齊釗,那個人……好像很受傅大哥看重!”

瞿歆執起馬鞭,踏鐙上鞍的動作一氣嗬成,柳躍雖是憂急,眼中也不乏豔羨,緊趨馬尾,一路追跟到人和馬消隱於揚塵之後,他方才止定腳步,口中猶自喃喃,“我還沒騎過馬,誰要能教我便好了。”

轉身之後,他本走得百無聊賴,踢飛了幾個石子,他忽感耳根一痛,即刻驚覺:“遭了,師兄不見了!”

先前經過門首的時候,他趕得專注,根本不曾往門畔多瞧,回想起來,搬運布置的人,正好留下他與張嵐是最後一趟,其他人早回了城內,倒是瞿歆和鄭軒已經在新居添置了鋪蓋。

本來還掛念張嵐的安危,種種想法亂竄了一陣,柳躍越抑不住心中的古怪念頭,“該不會……這地方是傅莊主專辟出來,給掌門和……”

再想下去,柳躍簡直恨不得就地刨出一道坑來,正還遲疑著,迎麵忽而投下來一道長影,擋住了柳躍的進路。

柳躍抬起頭來,頓時露出滿麵的驚愕,“師、師兄,你、你不是——”

張嵐掩著喉嚨,柳躍始覺自己沒有立刻挨訓,實是因為張嵐痛得極了,根本發不出聲。他扶著人,一麵走一麵尋思,馬廄裡的唯一一匹馬,剛剛已被瞿歆騎走,就算張嵐沒有傷及根本,要從這處郊外趕進城內,尚不知要花掉多少個時辰。

傷口既深,刺進來的針尖又喂了毒,張嵐儘管苦撐著起了身,到底氣血翻湧,每行一步都煎熬得十分厲害。所有的指望,眼下隻能傾給柳躍一人,未想就是這一人,猶自魂不守舍,放著側首的馬車不看,一路低著頭,行得犟牛也似。

忍無可忍之下,張嵐提起一腳,在柳躍腿後揣了一記,柳躍懵懵然抬起頭,他指了好幾次,對方竟不肯順著所指的方向回頭。

張嵐氣為之緊,一時又無可奈何,隻得強忍刺痛,勉力扯開喉腔:“馬、馬……車。”

柳躍似乎當下就領悟了,將頭搖了一圈,極鄭重地沉聲道:“師兄,你放心,不用你‘爬著’,待會兒你要走不動了,我爬也要將你帶回去。”

強撐著一口氣,眼下遭得鬱憤一激,霎時潰散開來,再無法維續。柳躍看著張嵐怒目暴挺,正不知所措,未想稍怔了片刻,張嵐竟仰身倒向身後,他慌忙接住人,急急去按人中,一麵驚聲大喊:“師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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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濕重,哪怕避入樹下,也仍感受得到不斷上漲的悶潮。

輕舟湖畔,聶堇掩攏領口的動作,同搖扇開襟的行人放在一處,頗顯得格格不入。

他等了不到盞茶時分,將一扭頭,便瞥見了正打算同街角奇襲而出的高大身影。

既被識穿動向,傅征也不好再行造作,幾步搶近聶堇跟前,動作極輕極緩地將人攏過。

日頭離西垂還為時尚早,聶堇實然不懂,何以能在此種時分縱出繾綣,“你今日叫我出來,為的是何事?”

傅征眉心一蹙,顯見已生不悅,但他到底舍不得過分責備,開口時語氣猶然柔和,“怎麼,你遵了師父的命,隻顧念自己的手下,從前的舊人,看了就生煩?”

一聲“舊人”聽得聶堇心頭一跳,本來白中透青的臉色,霎時為殷紅所據,心思一亂,手指便不由捉緊了傅征的衣角,語氣似是渴求一般:“有些話……不能在大街上說,你難道想要我——”

話音未儘,傅征竟一下子迎出身,將聶堇整個人圈緊在懷中,“我從前就同你說過,旁人的顧忌是旁人的,同我沒有一絲乾係。若非考慮到你,我便是——”

“彆說了……”

聶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大而澄淨的眸子,一顫晃起來,教人越發忍不住望進更深處。

傅征將人鬆開,轉而牽住聶堇的雙手,“我想帶你見個人,一個……極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