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我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1 / 2)

懷璧 燭策 3538 字 10個月前

為了見傅征所說的重要之人,聶堇坐了足足一個時辰的馬車。

他原以為將至的會是某處富貴宅院,隨傅征下車以後,伴行不久,所見的卻是滿布坡穀的叢生草木。

撥開掩映錯綜的枝藤草蔓,一條橫徑將滿一尺的小路終於顯現。

以二人的本領,要經過這裡,大可以展開輕身功夫,任情騰躍。

傅征恰恰避開此舉,偏要抓著聶堇的手,一步一個腳印地緩慢前行。

儘管未得解釋,聶堇卻不由想到,從前在玖青山時,確有很多次都似眼前這般,兩個人前後相依,牽手穿行於山林野徑。

忙於練功的那些年月,這即是一種難得的消遣。

聶堇隨即展開猜想——要見的這人,或許與楚敬川有關。

穿出枝葉密匝的山林,一座木屋緩緩露出全形。

待兩人走到近處,聶堇很快看出,不論是籬笆還是屋簷,所用的木料和瓦片都非下品,若非存了長久居住在此的心思,斷不會安置的如此用心。

屋內屋外,都有正在走動的侍仆,有男有女,粗略數下來,小小一方院落,先後顯出的身影,竟已有五人之多。

人人打扮鮮麗,步態穩重,雖然做得是侍奉的活計,但無妨於各人秉持儀態。聶堇不由得想到,這或許是某家權貴的彆宅,內中供養的,大抵是位告老致仕的顯赫官員,偶爾來到此宅,正是為了享受頤養之樂。

倘若真是這樣一位人物,如今的傅征斷不可能隻帶上自己,更不能可能空手而往。如此一來,聶堇越是思索,越是擺不脫狐疑。

延想間,二人已來到了籬牆之外,兩人才止了步,便有一名侍女疾步走出,一見傅征的麵孔,便顯出順從安排的恭敬,即刻開門迎入。不消傅征吩咐,兩人一經入內,一眾仆侍便排列而站,行過禮後,循次走出院外。

聶堇看著一眾人消失在深山密林之間,念頭愈發雜亂。

這些人的打扮舉止,都與平日跟在傅征身邊的人差異極大。如今替傅征操持瑣事的,大多都是出身貧寒的武人,即使得了數量不菲的賞錢,也都隻將用使傾在必要處,鮮少在衣著上花費心思。

發覺聶堇腳步遲疑,傅征下意識將手抓緊,卻不多說什麼,隻是儘可能克製的力道,將聶堇往前牽帶。

屋子裡隻有一間廳室,繞過一道屏風,即是西首臥房的所在。接待的主人不現身,竟是要客人繞進裡間去尋——這使得聶堇無法不感到詫異,但傅征的手從始至終不曾鬆開,聶堇再怎樣忐忑,也都因手心抵來的溫熱而得以撫慰。

再穿過兩扇屏風,循至臥房最裡側,紅木雕成的榻上,坐著一個眉鬢微霜的婦人。

聶堇呆看了一晌,雙眼越發不可開移。傅征儘管不是頭一次來,眼中也為激動所盈滿。

任是怎樣的激動,看得久了,也無法再延續得與起初無二。甫見聶堇目光便宜,傅征便將胸一迎,沉下聲量:“娘,我將阿堇帶過來了。今日來,是想讓您成全一件事——”

聶堇幾乎下意識猜到了傅征即將要說的話,慌忙張起手來,慣常的迅捷,卻未能在傅征的截擊下得逞,他稍一使力,便扼住了掐在手中的腕關。隨著一股熱流滲入,聶堇忽覺渾身上下都似化作了木塑,不光是動彈不難,熱焰一撩,不盈刻便有吞卷之勢,即要將他整個人覆沒其中。

才將聶堇製住,傅征將人攬在懷中,降身而跪,“娘,我與阿堇至今尚無名分,今日帶他來這兒,正是想讓娘來做個見證。這多年來,阿堇伴著我,吃了無數的苦,受了無數的累,諸多磋磨,皆是因我而獲,我想給他一份安穩……”

從如何逃出飲劍山莊,如何在楚敬川座下得了指點,如何引領一眾江湖人遠自鱗州翻山越嶺……傅征似乎要將過去三年的經曆在這一時全數講畢,拉著聶堇的手,始終不肯鬆開微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