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我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2 / 2)

懷璧 燭策 3538 字 10個月前

省卻了諸多坎坷,落在聶堇耳中,皆是不可說的酸楚。但說得久了,仍有許多事情難免平淡,便在這時,他忽而發覺一處異樣,“傅征,傅征?”

聶堇催出疑聲,傅征卻不為所動,此前施用的牽製法子,傅征心分而用,總是忘了加固,聶堇猛汲了一氣,即刻催散開來,他橫搶到傅征身前,強力將人拽起,“夫人他……這究竟是……”

他先前礙於傅征的所請,頗不敢同許氏對上視線,眼下卻徹底失了顧忌。因為稍一注目打量,即能看出許氏神態的僵硬冰冷。

氣色也好,肌膚也罷,許氏的狀態都看不出異常,時而眨動的眼皮,也令許氏的眼中不乏神采。可是這樣的神采,到底與聶堇過去所見的許氏不同。

縱然多年未見,聶堇一見到這人,便以長相為斷,認定此人除了許氏之外,再無可能是旁人,他這一時的驚疑,都是起自許氏對待二人的冰冷反應。

傅征持住鎮定,將手搭上聶堇肩頭,徐徐將人攏回,“娘是被那位齊釗齊兄尋回來的,至少活了下來,養病的事,隻管慢慢來就是,萬勿將娘迫得太緊。”

聶堇雖是得了安撫,卻難禁住詫異,“怎會?那位齊兄,你與他相識,迄今還不足兩月,他怎麼可能——”

榻上畢竟坐著個人,這人甚至還是傅征的母親,一覺傅征湊近過來,聶堇便窘得滿麵紅漲,焦躁起來,周身上下的煎熬,比傅征先前使弄內力時的手段更甚有之。他慌不迭將身一卷,緊扯住傅征的袖口,一徑將人拽至院內,才見竄起的緋紅稍有退卻。

“躲什麼?你我已在我娘麵前定了終身,我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聶堇忍不住引起一掌,將要落下來的時候,傅征索性閉上眼,不躲也不閃。聶堇已然知道,若是落下去,自己更不能解氣,於是斂了動作,兩手攔在身前,重重衝著傅征胸口一推,“夫人幸好還不清醒,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你同我這般,我……”

既未帶著哭腔,口吻也難覓委屈,能聽出的唯有自愧。

傅征最聽不得聶堇這般說話,他不管不顧地抵上前,又一次將人攬在懷中,“都是我犯的渾,我明知你不情願,一再迫著你到如此田地。你隻管怨我就是,我娘若是醒了,都交予我來同她開解。你曉得的,我一旦認定了,從來都是抵死不改,就算我爹還活著,我也一樣要他在這裡做個見證,你既然清楚我的稟性,就不該一再逆我的意,教我難做,娘既已答應過了,往後你就該全心全意跟著我,師父有什麼安排,我一並替你拒了,你想出去遊玩,我即日便尋人送你出城——”

“出城?”聶堇本來聽得恍惚,聽得這二字,忽而麵色一凜,“又出了何事?上次你不是說,官兵這一次元氣大傷,不敢再找你們的麻煩,怎的又……”

“沒有旁的意思,”聽出聶堇的驚慌,傅征柔聲接道,“我隻是見你連著奔走,一日也未得悠閒,想替你紓解一番罷了。”

聶堇忽而想起些什麼,催聲即問:“你已將那一眾江湖人分派往各處,我還沒有跟師父回稟,我記得當日那位嚴公子曾給你帶消息來,說湛安王府與五大門派的餘黨聯合,要來逼你們就範,後來不了了之,你還不曾同我說過,究竟出於何故?”

傅征輕笑一聲,口吻尤是隨意:“都是齊釗從中替我斡旋,你若好奇,明日我便帶你去見他,你大可同他好好問個究竟。”

聶堇聞言一怔,就傅征的所言,短短兩月之內,齊釗為傅征所做的經營,隱隱已在與傅征相伴多年的自己之上。

就算是頂頭上的主子,齊釗也沒有如此殷勤奔走的必要。聶堇總是相信,以傅征的才智,總不至於落得一個遭人蒙騙的境地。但言既至此,總難揮去好奇,因而他忍不住道:“這位齊兄……究竟是何來曆?”

“你確該好好與他做個結交,”傅征眉目一揚,神態尤是舒朗,“上知天文,下覽地理,這位齊兄涉獵甚廣,就連碎星樓的秘藏,他也比師父知道得更多。”

聶堇滿眼難以置信,“怎會?”

傅征輕嗤一聲,語氣微微帶上了不滿,“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師父固是本領超絕,但這世上除了武學一道,總還有其他數不勝數的行當,能精擅一門已是幸運,豈能求他一概都知之甚廣?”

話雖如此,聶堇想到楚敬川的行事為人,同一個素未謀麵之人擺在一處,楚敬川分量怎樣也不容質疑。

聶堇愈發疑惑:“按著師父的性子,盯上了某件事,絕不會舍在半途就草草放過。他所知的三處碎星樓秘址,都逐層做了拆解,逐條擬出通行的要訣,可見他就算憑借甚少,也仍不放過刨根問底,以那位齊兄的武功,根本沒可能自任何一處秘址闖出,你何以能夠斷定,他對碎星樓的了解要勝過師父?”

傅征淺笑不改,猶自拖長了聲調:“他給了我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