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可彆是做了虧心事(1 / 2)

懷璧 燭策 3461 字 10個月前

這晌說畢,場中頓入一片嘩然。

有人懼於傅征的聲威,隻敢小聲議論,也有人放肆無忌,當即爆出怒罵,指責傅征仗借名氣,擺弄於人。

話音不分葷素,傅征都順從接下,正已做定了安撫,接連有數十順應安排,步出院外,乍然橫撞出來的一道身影,卻使得他腳步一滯,眼神也不由凝定。

“傅莊主,你近日可曾見過柳躍?”

張嵐這晌現身,傅征實然感到意外。這日所來的,皆非參與過斷騅嶺一役的門派,傅征本已下定主意,自鱗州當日結交的一夥人,能邀來頭目的,定於三日之後會麵,如何與會,但凡於他有過助力的,屆時都要多予些名額。此舉儘管有失公平,但當此之時,若不集聚人心,勢必會有人以此為由,從中離間,破壞他所謀設的前景。

他既是存意偏袒從前相助過自己的一方,見了張嵐,實然不該感到心虛,可卻不知何,張嵐才走近了些許,他便感到胸口震跳劇烈,任他如何調動內息,都無法施以抑束。

一看來人麵色,縱是立於傅征旁邊的侍衛,也都看出了張嵐麵色凝重,顯見所稟的必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待到質問罷柳躍的下落,傅征的臉色隨即遭了浸染,比對之下,儼然與張嵐如出一轍。

這廂逼問完,傅征甫一語塞,庭院裡尚未走開的武人,立時吵鬨喧天,趁在引來街坊之際,傅征催動人手,以監囚相要挾,這才逼退還想聲嚷的一眾人,便在這時,倏然降臨的另一道身影,終於令他緊繃起來的心緒稍得鬆弛。

“張兄,”聶堇一見兩人麵色僵冷,便忍不住詫異開口,“貴派弟子的操練,張兄今日不必盯看了?”

兩人鋒芒正對,聶堇本想稍稍支開一點,未想將才說得一句,竟引得張嵐寒光怒轉,仿佛猛獸見了獵物一般,當即就要撲身而上。

傅征到底不懼這人,橫身一閃,將聶堇身前堵得幾無孔隙,“柳躍當日是來尋我,走丟了,罪責隻該算在我頭上,與阿堇有何乾?”

在張嵐眼中,兩個足有實力自保的人,此時相互作掩,正是沆瀣一氣,雖不至於事先有串通,但越是舉動劃一,便越顯得虛偽可恨。

他冷嗤一聲,仿佛見了極腥臭的物什,憎惡於正視:“二位的關懷,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我卻是不懂,傅莊主要謀劃的大事,究竟與柳躍那小子有何乾?他無父無母,自小流浪,誰對他稍稍擔待上一點,他就視為親長,對著那人剜心掏肺。如今遭了暗算,凶手便是連眼都不屑一眨,仿佛碾死的不過是隻螞蟻,搜來索取,也隻有我這個不受待見的人,想得起來要替他討個公道。”

張嵐此時說話的口吻,實然添足了譏刺,根本不是傅征識得的唯諾模樣。

傅征耐不住詫異,脫口即道:“柳躍非敵非仇,我縱是要報複人,緣何要報複一個不相乾的人身上?”

張嵐嘴角斜挑,神情不屑,“管你如何說法,當日從貴宅之中抬出去的屍體,如今已被我在三裡外的嶺穀之中尋得,你既強充不知,那便隨我見了屍身,我與他數年交情,總不至於認錯了他的麵目。”

所言雖然荒唐,但張嵐一向恭謹自持,從未有過信口杜撰的傳聞,傅征越聽越覺慌亂。

他在家中排行最末,聶堇與他年紀相仿,早先相處起來,也不過是同齡的玩伴,他總想有個弟弟,越是跳脫無忌,越討他的歡喜,他從初見柳躍的那天起,就有種說不清的親近感,因而多番縱容,全部計較柳躍處世的儀節。

相彆未久,他才奔忙完一段時日,正想見見柳躍,給耳邊添些聒噪,但尚還不及逢麵,迎來的即是這樣的噩耗。

由是他冷聲催問,關切之深,甚至使得張嵐也扭轉態度,不再堅執來此之前的推斷。

見了五官完好的屍身,早前的鮮活麵目,更加令人痛心難扼。

這般年輕的人,往往不會用棺材盛放,見了這世上仍有惦念的人後,就該焚燒為灰燼。

但看傅征的悲痛表現,柳躍的死因儼然更加撲朔,張嵐終於抵不過心內竄燒的暗流,遵著傅征的意思,眼望四人齊上,合力將柳躍以棺木乘走。

傅征本就牽涉一樁大案,如今尚未論議清明,官府裡的專職仵作,動用總是有礙,遊走於鄉野之間的疑案斷探,大多聞聲而往,以爭逐熱鬨為立世原則,更不足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