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地的血,李淑芳躺在血泊裡,頭發亂糟糟的,衣服胡亂的披在身上,扣子淩亂地係在一起,兩條腿被血浸染成了紅色。李淑芳一動不動,甚至看不到胸脯的起伏。
夏娟跑進去,踩進血泊,給李淑芳把脈,她的脈太弱了。
李淑芳睜開眼睛,眼睛裡沒有任何的光亮,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你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夏娟問著話,手上動作不停,在李淑芳的幾個大穴上紮針。
李淑芳喘息了許久,氣息微弱,“賀……賀年來了,我決不放過他!”
“那就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報仇!”
“是啊,要活著。不用吃打胎藥了,真好。”李淑芳又閉上了眼睛。
夏娟忙給她把脈,還好,脈搏跳的有力了。她朝門口喊,“都站著乾嘛,還不快過來幫忙!”
人群騷動,卻沒有人動,那一地的血太嚇人了。
夏娟氣惱,“愣著乾嘛,沒見人都快不行了嗎!”
還是楊大成分開眾人,過去幫忙,把李淑芳抱到床上。
“我開好藥,麻煩隊長去抓藥回來。”
楊大成點頭,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問,但他還是問了出來,“她怎麼了?”
夏娟歎息,“這事我慢慢告訴你。”
楊大成拿了藥方跑去抓藥,夏娟則不時給李淑芳紮針,保著她這條命。
就差一步啊。
知青們既不走,又不幫忙,圍著看熱鬨。
“我回來聽到這邊鬨出很大的動靜就過來看,一進門就被撞倒了,都沒看清楚跑出去的是誰。”
“你該不會說賀年吧,我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跑出去,神色慌張。”
“我怎麼看著李淑芳像流產了,我媽當年流產的時候就這樣。”
“不會吧,她還沒結婚呢,也沒聽說跟誰好。”
“會不會是賀年?”
“賀年跟夏娟好呀。”
夏娟聽不下去了,這些人怎麼會這麼冷漠,看到人不行了,不但不幫忙,還說風涼話,她當下拉下臉,“你們都很閒?看來大隊長給你們安排的活太輕鬆了。”
“走吧走吧,你看著一屋子的血,怪滲人的。”
知青們陸陸續續地走了,剩下站在人群最末尾的王燕燕。
王燕燕的臉色煞白,不敢進屋。
夏娟也不看她,給李淑芳紮針的間隙,擦地上的血,“你要是不幫忙就跟他們一樣走開。”
王燕燕猶豫了下,走了進來,結婚前還得繼續住在這裡。可那血太滲人了,她不敢擦,隻站在旁邊看,身體微微發著抖。
“淑芳怎麼了?”
“沒怎麼。”夏娟冷著臉收拾屋子,都說這個時代的人樸實,為什麼她隻感覺到了冷漠。
其實也不能說冷漠,在這個時候很多人想的是如何自保,畢竟被批鬥的感覺太難受了。再加上李淑芳平常做事情總是對彆人冷嘲熱諷,知青點幾乎每個人都被她懟的想弄死她的心都有,出了事,大家也是看熱鬨,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
王燕燕朝李淑芳的床邊蹭了幾步,伸著脖子看了看她的臉,讓她想起書中描繪即將死去的人時的句子——臉色灰敗,處處透著死氣。
“是不是我沒有死,你覺得失望?”李淑芳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從鬼門關走了一圈,閻王爺沒有收她,是她命不該絕,該討的都要討回來。
“啊,不,我沒有。淑芳,我隻是可憐你。”王燕燕被嚇得語無倫次。
“我用不著你可憐,是,你嫁給了何剛,馬上就要跟他過幸福的日子去了,看誰都可憐。”
“我不是這個意思,淑芳,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會有人要嗎。”李淑芳望著黑漆漆的屋頂,她的人生毀了。
王燕燕卻哭了起來,“淑芳,你彆這樣想……我,我,我其實,其實可以,讓給你的。”最後四個字說的像蚊呐。
可惜,夏娟聽到了,李淑芳也聽到了,李淑芳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你是看我這個樣子沒有辦法跟你搶何剛故意這麼說,刺激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