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勝黑著臉離開了知青點,直接去了賀家。賀年的母親劉桂英正在院子裡洗衣服,見著何德勝,忙站起來笑道:“大隊長來啦。”
何德勝看都不看她,抬腳朝裡走,“賀年呢?”
“今天上班,沒有回來。”
“把他叫回來,順便把國慶也叫回來。”
“這是出啥事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何德勝就炸了,“出什麼事了你們不知道嗎?!好好的姑娘被你的混賬兒子糟蹋成什麼樣子了!你還在這裝糊塗,我告訴你劉桂英,必須治你兒子的流氓罪!”
劉桂英零零星星聽說了一些,但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隊上的人喜歡亂嚼舌根,前陣子還傳賀年和夏娟呢,“大隊長,你無憑無據的憑什麼治賀年的罪?!”
何德勝的火氣更大了,“我要是沒有憑據會上你家的門?!咱們要不要到知青點當麵對質!”
劉桂英的臉瞬間就白了,這次的流言竟然是真的。可她素來疼兒子,不可能乖乖交出賀年,使出慣用的手段,坐在地上乾嚎起來,“不行啊大隊長,賀年才當上工人,要是被治了流氓罪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何德勝懶得聽她嚎,氣衝衝離開了賀家。
劉桂英嚎夠了,顧不得洗了一半的衣服,趕去縣上的國營飯店,得去報信,不然兒子被抓起來,得判好幾年。
劉桂英去的時候,正趕上飯點,飯店裡特彆忙,賀國慶根本沒有時間搭理她。賀年來來回回的跑,也顧不上說話。
劉桂英的心裡像貓爪一樣,偏偏賀國慶和賀年都顧不上她。每當劉桂英忍不住到賀國慶跟前說話,賀國慶就一頓嗬斥,“一邊去!有話等我忙完再說,沒個眼力見!”
劉桂英隻能眼巴巴等著,彆看她平常耀武揚威的,在賀國慶麵前真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這一等就到了兩點,賀國慶擦著油膩膩的手,“有什麼事不能回家說,巴巴的跑來飯店裡,讓人看了笑話。”
這會兒,劉桂英哪裡顧得上這些,她的寶貝兒子就要坐牢了。劉桂英生了三胎,到第四胎才得了這麼個兒子,整日裡寶貝地跟什麼一樣,生怕兒子吃苦。
劉桂英想到兒子今後的日子,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何德勝到咱們家去了,說咱們兒子犯了流氓罪。”
“啥?”賀國慶扔下擦手毛巾,就要去揪賀年,“小兔崽子,我跟他說過,老實點老實點他就不聽,這下好了,惹出事來了。”
劉桂英抱住賀國慶的大粗腰,“要打回家打,彆在這裡啊。”兒子要麵子,她怕兒子受不住。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他,慈母多敗兒!”說是說,賀國慶也沒去找賀年,這個兒子他也寶貝著呢,不然賀年不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夏娟嗎?”
那個女知青賀國慶見過,長得不錯,如今當了赤腳醫生,還養了任務魚,還不錯,“要有了那層關係,咱們就去找人家賠罪,她要是願意,就找個媒婆,促成這門婚事,咱們不能怠慢了人家。”
“不,不是夏娟。”
“不是夏娟?!”賀國慶氣得呼哧呼哧地喘氣,兔崽子到底搞了幾個?!
“是一個叫李淑芳的知青。”
“李淑芳?”賀國慶完全沒有印象,“人怎麼樣?”
劉桂芳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賀國慶抬起手,製止她下麵的話,他太了解劉桂英,隻要做出那種表情就沒有好話。
“待會兒什麼都彆說,叫上賀年,咱們回家,我去跟領導請假。”
一家三口悄默默地離開國營飯店,有好幾次賀年都想問怎麼了,看到老爹黑的鍋底一樣的臉,愣是沒敢問出口。
他們三個一進大隊,就有人報告給了何德勝,沒辦法,誰讓賀年現在是“名人”呢。
何德勝背著手,手裡拿著煙袋鍋子,晃晃悠悠地到了賀家。彼時,賀國慶三人剛到家,賀國慶一腳就把賀年踹在了地上,“混賬東西!生下來就該在水缸裡溺死你,老子也不用跟著你丟人現眼!”
賀國慶轉圈圈,到處找能揍人的家夥事,“棍子呢?看我不揍死你!”
劉桂華坐在地上,抱住賀國慶的大腿,邊哭邊嚎,“他爹,咱們就這一個兒子,打死了以後誰給咱們養老送終,誰給你們老賀家傳宗接代!”
“起開!都是你慣的,賀家的老臉都被他丟儘了!”
賀年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筆直,恨恨地瞪著賀國慶,反正他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隻要犯了錯,賀國慶就是一頓打。他扯出一絲嘲諷的笑,趁得臉上的傷疤觸目驚心,“媽,你讓他打,今天他要是打不死我,我就不叫賀年!”
“翅膀硬了,還敢頂嘴了,你當老子不敢打死你!”賀國慶找不到趁手的棍子,脫掉鞋,在賀年的背上使勁抽,那聲音啪啪地跟抽驢似的。
賀年梗著脖子,不吭一聲。
何德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亂糟糟的一幕。他不說話,也不拉架,點燃煙袋鍋子,吧嗒吧嗒地抽起來。
打吧,打得他長了記性,以後就不敢了。
劉桂英見大隊長來了,以為兒子就不用挨打了,誰知道人家大隊長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煙袋鍋子,對眼前的一幕視而不見。
劉桂英嗷一聲,上來就抓賀國慶。賀國慶猛不丁被抓了一把,猶如火上澆油,一巴掌扇在劉桂英臉上,“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還有臉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