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東宮廚房已經在備菜。
近日太子妃有了身孕,所以廚房每日的工作量就大了許多,早早便要派人去太醫院詢問:
這個菜能不能吃呀?
那個肉能不能做呀?
這些吃了會不會有副作用呀?
那些是不是要適量添加?
太醫院倒也不嫌煩,這可是東宮啊,皇帝和皇後娘娘喜歡的人兒都在這呢,這要做好了,定能得大賞!
魏遲去到廚房的時候,派去太醫院問詢的人還沒回來,但她沒在意這個,趁著仆從去與掌勺的接洽,隨手拉了個小廚子問:“我聽聞這幾日良娣病好了,每日都要來廚房幫忙,你可知現在良娣在哪?”
小廚子是個可可愛愛的姑娘,聽了太子妃的話恭敬說:“主子去了太醫院,還沒回來,太子妃先去邊上坐著吧,廚房油煙大。”
主子?
這是良娣的丫鬟嗎?
魏遲當即問了問,原來她隨手抓的這個小廚子,是良娣當初從尚食局帶來的一個小食醫,名叫萬錦,一直是良娣的貼身丫鬟。
不知是不是為了方便乾活,萬錦穿的一身粗布麻衣,不施粉黛,樸素得很,許是剛生了火,還有些蓬頭垢麵。
魏遲沒強求,說放完府中送來的東西就會離開,應著她往旁邊走了走,蟬衣與萬錦是一樣的想法,拉著她說廚房油煙味太重,要把她拉走。
她在廚房內,廚子們都收斂了許多,不敢開鍋炒菜,她環視幾圈後也看了出來,最終無奈,儘管不情不願,也隻能走出去。
到廚房外院,魏遲幫著仆從們歸放菜品,當然,隻能伸伸手指指點江山,誰也不敢讓她動手。
魏遲環視了圈廚房,見那些需要冷藏的食物都被搬到了一口大缸中,四耳平底式,口緣略寬,底部平平,邊上掛著兩對獸首耳。魏遲覺著眼熟,很是認真地想了想,便想起此物名為“鑒”。
魏遲好奇了些,走近去看,見裡麵裝著冰,一些肉類、蔬果全被冷藏於其中。
沒看一會,蟬衣又操心地拉著她遠離了,說這裡人來人往,容易撞到,她站在那,下人們也不好展開手腳,做事要慢許多,魏遲覺得有道理,乖乖站到一旁去了,不再當好奇寶寶。
她縱觀全局,有條有理地指揮著仆從們,原本還記著保持人設,到後來,已經不自覺溫聲言語。
這都是原主家府中的仆從,連帶著蟬衣,都在心中感歎,懷了孩子的女子果然不一樣!咱家紈絝小姐竟然有了些主母風範!
看來將小姐送入東宮是個好選擇。
自由什麼的,哪有生活重要嘛。
女子不就該擇良人而嫁,溫良賢淑,恪守婦道,做什麼搶男人的行當呢?打仗這種事,男人去做就好啦!女人乖乖做個後盾才是正道!
仆從們見小姐的轉變,都甚是欣慰。
魏遲自然不知道他們心中那些小九九,她終究是個二十一世紀的開放女性,從不會想到這些,隻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溫柔是她多年來交友待事的秘方罷了。
也就是對太子……
想起太子就腦殼痛。
魏遲立馬就甩開太子不去想,恰好東西也都收拾好,蟬衣要扶著她回房休息,此時良娣還沒回來。
魏遲無奈想著,反正日子還長,她也學好了釀酒,等這個該死的孩……不行,不能這麼說,魏遲心裡直歎氣,事到如今,她懷著孕什麼都乾不了,也隻能在東宮教教太子算學。
這麼想著,魏遲已經快要走出院門。
她低頭提起裙擺,正巧這時拐角處拐進一個女子,她鼻尖竄入薔薇幽香,見著茶色裙擺飛揚,掠過身邊,抬頭之時,已經隻見背影。
她好奇地回頭,停在門口望了一會。
女子卷著袖口,背上背著一個略小的簍子,簍子裡裝著各種各樣的藥草,魏遲終究沒深入研究過醫學,不認得這些,疑惑看向蟬衣問:“這莫非是良娣?”
蟬衣搖搖頭回說:“不是。”
旁人殷勤地向她解釋。
說良娣向來懂禮知方寸,不是如此歡脫不知禮數的人,且良娣雖然家世不及太子妃,衣裳也不至於這麼寒磣,興許是某個剛入東宮的小廚子吧。
魏遲知曉旁人的奉承,擺擺手不再聽下去,走出院門。
仆從心裡牽掛著二少爺去向,魏遲也沒有多留他們,簡單敘舊之後就讓仆從回府,晚上的時候,太子依舊來了房中看她,那時她正在翻看讓蟬衣借來的醫書。
見太子來了,魏遲興致勃勃說:“我會診脈了!”
太子笑問:“真的?”
魏遲見良娣帶來的是宮中食醫,便想著良娣是不是對醫術也有興趣,恰巧她如今懷著孕,通曉一些醫理知識也不是壞事,這才讓蟬衣去太醫院借了醫書來看。
太醫院也是大氣,將基礎醫學到進階醫學,再到案例詳解,一樣都給她拿了好幾本,還給她捎了封信,說太子妃還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哪怕是要薅光太醫院也是可以的!好不殷勤。
魏遲當然認真的將太醫院這話記下,並且好好保存這封信。
免得到時不認賬!
說回來,魏遲用了差不多一下午的時間,粗略把基礎醫學那幾本看完了,她自認學習能力還不錯,便自請給太子把脈。
趙楚麵對著太子妃亮閃閃的期待目光,心意微動,乖乖伸出手去,揚起得意的小頭顱:“你隨便診,孤身體好著呢。”
魏遲來了興致,心道非得給他診出什麼毛病來不可!
不知從何來的勝負欲,在看見太子那張得意的麵龐時上升到了極點。
魏遲擼起袖子,認認真真把手指放到趙楚腕上診著,時不時翻看幾眼醫書。
但真就如趙楚所說,身體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