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君撐了傘站在綿綿細雨中,看著那缺了一個輪子的馬車眉頭皺得極緊。
一旁的車夫滿是驚惶的解釋著,“夫人,方才,方才老奴駕駛馬車的時候,見前麵那塊地有些不太平整,怕顛著車廂,便想著繞開那塊地。但哪知,老奴才剛轉馬頭,這車輪子它,它就一下子突然自己掉了,這,這老奴....”
說到這,車夫麵上滿是惶恐的神色,欲下跪請罪,“老奴有罪,還請夫人責罰。”
沈文君擰眉,擺了擺手,“罷了,此事實乃意外,與你無關,起來吧。”
“謝夫人恩典。”
隨著車夫起身,秦煙也掀開了車廂前厚重的車簾走了出來,隻是她的臉色還是有些白,眼中還帶著一絲並未消失完全的驚懼之色。
馬車壞了一個輪子,車廂便不穩了。
下馬車時,秦煙身子搖晃不穩,沈文君忙扶住她,這才讓她好生踩著腳蹬走了下來。
沈文羅歎氣,“這能燒碳的馬車府上一共就兩輛,今日天寒,你爹駛走了一輛,剩下的這一輛被我們母女兩用了,眼下這馬車壞了,天上又還飄著雨,此地偏僻,又還沒什麼人路過,若是此時回去再取馬車趕來,怕是要誤了你考試的時辰了。”
說罷,她眉心滿是憂愁,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便又道:“也是怪娘,今日出門匆忙,想著人多事雜耽誤時辰便也就沒帶上丫鬟,不然,此時讓丫鬟跑回去取馬車,腳程快些,指不定還能趕上。”
秦煙伸手抓住沈文君的衣袂輕搖了搖,望向她杏眼微彎著,滿是安慰之意,“娘親,沒關係的,讓馮叔現在回去取也是來得及的。”
說罷,她便轉頭看向車夫,對著他微頷首,“馮叔,麻煩你了!”
車夫忙退了一步,滿是誠惶誠恐的對她行了一禮,“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這就回去取馬車。勞煩夫人和小姐在此稍候老奴。”
沈文君擺手,“去吧,抓緊時辰,腳程快點。”
“是。”
車夫應了一聲後便是跑入了綿綿的細雨中,踩得滿地水花四濺,隨著清脆的踩水聲不斷在長街回響後逐漸遠去消失,沈文君無聲歎了一聲,與秦煙撐著傘,站在寂靜而又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等待車夫回來。
此地離常平侯府還有好長一段距離,一來一回腳程再快也不是那麼一會兒就回來了,沈文君等得心焦,秦煙原本鎮定的麵容也逐漸染上了一絲著急。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久,沈文君還未等到車夫回來,眼中怒氣越來越盛之時,一輛低調而又不失奢華的馬車緩緩向此行來,轆轆的馬車聲響徹整條寂靜長街。
秦煙抬眸望去,眼中滿是欣喜,隨著馬車一點一點逐漸逼近,那朦朧細雨中駕著馬車的人的容貌也逐漸清晰,待她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時眼中欣喜霎時間消失,瞬間低下了眼眸,眸中滿是失落。
她輕扯了扯沈文君的袖子,小聲道:“娘親,不是我們府裡的馬車。”
沈文君擰眉,低頭與秦煙小聲說著,“這馬車好像是用上好的鐵梨木製成的,上麵雕刻的花紋也是極為精巧,也不知是京城哪位人家出行,與我們相不相識,若是相識,不知能否拜托他捎我們一程,把我們送去國子監。”
秦煙猶豫著,“娘親,這會不會太麻煩人....”
就在她話還未說完之時,那路過的馬車卻忽然停在了兩人身邊,隨著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挑開車簾,一道溫潤而澤,熟悉的聲音自上方響起,“舅母,煙妹妹!”
此話就猶如久旱甘霖,瞬間解了兩人的燃眉之急。秦煙滿是驚喜的抬頭,“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沈文君也有些驚訝。
陸重道:“舅母和煙妹妹的馬車是壞了嗎?”
說罷,他便笑著,“眼下國子監入學考試的時辰快到了,煙妹妹再等馬車怕是要來不及了,不如乘孤的馬車一道去國子監?”
“隻是,孤的馬車有些小,隻容得下還坐一人了。”
身為代祭酒,他自然知曉今日是入學考試的日子,再看到兩人麵容焦急的站在壞了的馬車旁,並不難猜到是發生了何事。
秦煙聞言,側首看向了沈文君,麵容猶豫糾結,“娘親....”
沈文君忙笑著把她牽至馬車旁,“去吧,娘隨後就來。”
“好...”
此時時辰已晚,秦煙也怕誤了國子監的入學考試,便也隻好一人上了馬車,挑開車簾小心走進車廂,看著那望向她眼中滿是笑意的眼眸便是微低頭屈身一禮,“太子哥哥。”
陸重抬手,“煙妹妹客氣了。”
“請坐。”
“謝太子哥哥。”
秦煙坐在了他的對麵,微低下頭,雙手放置於膝上,滿是局促不安的捏著裙角,似是有些緊張。
抬眼看去,隻看得見她纖細的脖頸和烏發間清雅的絨花,柔弱又嬌怯。此番形象,倒叫陸重想起了她那日哭得梨花帶淚時懷中抱著的“喵喵”叫的小奶貓。
也不知是寵物似其主人,還是主人似其寵物了。
陸重眼中滿是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他拿起身前方桌上的茶壺為她輕倒了一杯茶水,杯中熱氣瞬間氤氳上升。
他輕輕擱置在了她身前,話語慢條斯理,“今日天寒,孤看煙妹妹方才似是在雨中等了許久,喝口熱茶去去寒。”
“謝太子哥哥。”
秦煙抿著下唇,雙手捧起了身前的茶杯,柔嫩的指尖端著茶簷,儀態端莊但又十分小心的飲了一口,看得陸重又是笑了一聲。
“孤很可怕嗎?”
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馬車瞬間動了起來,悠悠向前駛去。秦煙忙搖頭,“太子哥哥不可怕。”
“那你為何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