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鴉很早就醒了,打開台燈,電子表顯示三點二十,滿打滿算她也不過睡了一個半小時。
她從床上坐起來,有一個說法是一個人內裡的崩壞是從睡眠開始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沈鴉想她的內裡大概已經胡麻開花,全爛了。
她抬手按了按因為睡眠不足瘋狂跳動心臟。
緩了一會兒,沈鴉起身去客廳,借著電視幽暗的光,她看到沙發上的葉複驚。
他還是剛被扔到沙發上的姿勢,此時正半張著眼看向她。
“喲,弟弟還沒睡啊,認床?”她有氣無力的抬了下眼皮,然後邁著遊魂一樣的步子走過去。
此時的藥效已經漸漸退了些,葉複驚還餘留頭暈惡心,身體乏力的後遺症,但至少是能說話了。
湊近了,沈鴉能看到他麵色蒼白,
她坐到他身邊擠了擠,又扯過他身上的毯子裹身上:“既然睡不著,那陪我看電影吧。”
葉複驚不大情願的樣子,扯了扯毯子:“冷。”
“哦。”沈鴉反應很冷淡,“凍著吧。”
葉複驚懶散的倚靠在沙發上,朝電視呶呶嘴:“看這個啊,算了吧,我已經盯著他看了一個多小時,從他能不能活想到這斧子究竟能不能把他頭骨劈成兩半,現在正在考慮他的腦漿會不會糊那個男人一臉。”
沈鴉於是抬眼去看,這一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那麼血腥的場麵她竟然笑了。
而且笑得合不攏嘴。
沈鴉退了電影,又打開了《獅子王》。
“看這個,這個適合你。”
說著她拉開茶幾下麵的抽屜,拿出啤酒和零食,打開易拉罐遞到葉複驚跟前:“喝嗎?”
葉複驚低頭看了眼,費勁吧啦的扯了下嘴角:“你上輩子是酒做的嗎?”
“不是,我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都是酒做的,要嘗嘗嗎?”沈鴉嘴快,和人不正經慣了,這種話常掛嘴邊,現下話一說她便覺得不大合適。
慣常,如果是個解風情的男人,必定要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然後便免不了旖旎風光。
但葉複驚沒什麼特彆的神情,他懶洋洋地:“對不起,學生,禁止飲酒。”
然後伸手拿過桌子上黃瓜味的薯片,撕開:“但這個可以。”
他拿了一片往嘴裡送,還沒到嘴邊就被沈鴉擋住:“這個味道的就一包,這是我的!”
葉複驚瞥她一眼,把薯片你從她手裡拽出來:“不給。”
“你哪來的臉這麼理直氣壯?”沈鴉不可置信。
葉複驚不理她,目光轉向電視。
沈鴉便也慢慢安靜下來,電影是看了無數遍的。
在沈鴉童年時期,無數小女生為迪士尼各色公主如癡如醉的時候,沈鴉為《獅子王》癡迷,這種偏愛一直到她長大,電影和動畫重刷到每個場景都刻在心裡。
所以在獅王隕落前的五分鐘,她的眼淚就已經準備好。
當小獅子蜷縮在父親身邊那刻,眼淚就像珍珠掉下來。
電影刷了太多遍,她就像形成了條件反射一樣,在哪一段,哪一秒,哪一個畫麵,哪一句台詞裡應該掉眼淚。
沈鴉一個人看電影習慣了,沒意識到身邊還有另一個人,直到聽到一聲抽泣才意識到還有人,她臉上掛著兩行賊明顯的淚扭頭去看葉複驚。
能看到幽暗的光線下他正探手去拽茶幾上的抽紙。
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紙,沈鴉伸手接過來,抬頭看他正拿著另一張給自己抹眼淚。
人大概就是這樣,難過的時候看彆人也一樣難過突然就覺得也不是很難過了。
她甚至沒顧得上擦掉腮邊的眼淚,便饒有興致的看葉複驚擦眼淚,等他擦完,她問:“弟弟,原來你這麼愛哭啊。”
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實在是太明顯了,葉複驚盯著她看了會兒:“你妝花了。”
妝花了,對沈鴉來說是遠比素顏見人更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下意識要找小鏡子,隻不過剛轉身就想起來她根本沒化妝。
話中落下風,沈鴉不是很服氣。
她這人懶散歸懶散,但勁上來便格外的不服輸,於是便往他痛處戳:“說說唄,昨天你晚上怎麼中的招。”
關於被人下藥這件事,對於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何況下藥的人甚至能做葉複驚他媽。
沈鴉期望能從葉複驚的臉上看到憤恨,不甘或者是屈辱的神情,但很可惜,談起這件事來他泰然自若:“她說喝了酒有小費。”
對於貧窮這件事,葉複驚向來坦誠。
他從不遮掩自己的窘迫,也不因此自憐自哀。
“所以小費拿到了嗎?”因他的這份坦蕩,沈鴉斂起了輕慢的態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