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呢?
我眼角餘光悄悄瞅著洹載,他同樣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好的,問題來了:
第一,現在回家嗎。
現在回家的好處,讓洹載好好休息。
他今天都沒怎麼休息。鬼才知道他為了準備一頓飯用了多久,我差不多10點到,隻有看電影那一個多小時休息,剩下的時間都在陪我聊天。
那就,早點走,讓他好好休息?明天再來?
第二,我跟邢露馮純請假的時間隻有今天,好像完全忘記說明天後天洹載一樣有空了。
完全是我的疏忽。
我已經答應洹載陪他吃飯了,公司那頭怎麼交代呢。
再請兩天假?
不批假怎麼辦,跟他們說我要跟洹載研究作曲?
但我還是要去琴房試著作曲的,去琴房一看啥啥曲子都沒有,一樣露餡。
試想一下,解決方案一,現在回家,回家跟邢露馮純負荊請罪好好請假,明天再來。
或者?
像孩童時代想買什麼東西先借同學錢買,再跟父母要錢,先斬後奏。
先一起待個三天,三天後回家再抱著寫好的歌詞負荊請罪?
好家夥,一時間這竟然成為了一個嚴苛的問題。
什麼忠義難兩全之類的詞在我腦子裡不斷冒出來。我的眼睛跟著落地鐘左右搖擺,評估著讓好不容易跟我複合的洹載失望,和讓馮純罵我重色輕友,哪邊是我負擔得起的代價。
……完蛋,哪邊都放不下啊。
我再次看向洹載,這才發現他早就看著我,還眨了眨眼睛,像在等我做出選擇。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看著他,突然又覺得,他好像在□□我。
不,我不是毫無根據就這麼判斷,但是我看他倚著沙發的姿勢,越來越好像在哪見過:
他的頭發打理得很好,蓬鬆中帶著柔光,優雅地散落在他的額頭、鼻梁和耳朵,掩蓋不了柔和的眼神、挺拔的鼻梁和白嫩的耳朵。
嘴唇非常粉嫩,塗了唇釉似的,燈光之下晶瑩剔透,還很飽滿,像是果凍,隻等著人去咬一口。
居家服,哪有這種居家服,領子大得能露出鎖骨,還能看到他緊實的胸部肌肉上端,更彆提褲子了,露出好一大截小腿,線條流暢到可以讓健美選手無地自容,更何況他皮膚還很白!
腳尖拎著拖鞋一蕩一蕩地,一隻手撐著脖頸,就那樣非常自在地看著我。
我打量來打量去,他就那麼安靜地回視我。
如果背景不是沙發,而是地毯。
……這完完全全就是在片場酒店,他讓我確定心意時候用的同樣的姿態啊!
完蛋,不能留下。
否則我這褲腰帶不是他解,也得我自己解開。
我握了握拳頭,珍重地轉過身,想著道彆措辭,洹載微笑著替我開口:“決定回去了?”
“嗯。”我點頭,補充,“明天再來。”
“想好明天怎麼約會了嗎?”
“明天再說,但是,你一定不能再熬夜了,不然我後天可不會過來。”
“好,我答應你。”
我發送信息給王軍,得到他在樓下的回複,就換上衣服要走。
洹載送我到電梯,跟他說完明天見,電梯門就徹底關上了。
電梯速度多快呢,都來不及發呆,我就到地下車庫了。
我踏出電梯,迎麵而來一對夫妻領著孩子歡歡喜喜進門。
我下意識停下腳步確認我的偽裝沒有紕漏,就這樣與一家三口擦肩而過。
他們提著的袋子裡滿是紅色的、充滿新春氣息的裝飾,聽著夫妻問孩子冷不冷,孩子嘻嘻哈哈不回答的聲音,慢慢走出門口。
洹載他……
輕描淡寫的很多年裡,都是一個人。
他工作忙得不著家,誰會給他買新年裝飾呢。
如果我都沒買的話。
我不知道我被什麼擊中了,是“回家也不好跟馮純邢露交代怎麼還來這”,還是“我喜歡的人怎麼能連這些不值錢的心意都沒有”。
我很快做了決定。
我招呼著王軍找到最近的大超市,購買了足夠多的裝飾品,又回到了這棟樓。
我讓王軍先回家,獨自提著兩袋非常輕的裝飾品,輕車熟路地跑上14樓,再走到13樓,輸入今天才輸入的指紋鎖,門就這樣打開了。
隨著我開門的動靜,站在客廳落地窗邊上的人,背對著我,完全沒動。
我很想輕鬆地打個招呼說,誒我回來了。
但是我麵前是這樣的場景:
所有房間頂燈都關掉了,隻剩沙發旁的落地燈,他站在落地窗邊。
高樓大廈窗戶裡映出的燈火是那麼多,遠處接頭的車流隨著紅綠燈變換是那麼快地來又走,哪裡的時空都在流逝。
隻有他一個人那麼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像一切都靜止了。
所以我最終能做的隻是,看到他的孤獨,看著他,感受他的此刻。
可能是聽到動靜奇怪怎麼沒人說話,我眼裡的主人公轉過身來,看到是我的刹那,沒有表情的臉立刻帶上笑容:“怎麼了,忘帶東西了?”
嗯,忘帶了,是個活人,還沒法輕易地打包帶走。
我怎麼能忘。
我把裝飾品丟到茶幾上,打開整屋的頂燈,讓室內變得再次明亮。
毫不客氣地脫下衣服甩到沙發上,撲進他溫暖的懷抱裡,用我微涼的臉好一通亂蹭。搗亂,讓他用體溫給我捂熱。
禮節什麼的,算了吧,這裡隻有我跟他。
也隻會有我跟他。
把我的胡鬨儘數接收,洹載的雙手捂著我的耳朵,我模模糊糊聽到他笑著說:“還挺冷的。”
“嗯。”我看著他,完全不知足地臉貼上他的臉頰。
“發生什麼了,這麼撒嬌,會讓我以為你不想走了。”
“你還沒帶我逛你家,這裡有吃的有喝的,你還會給我做飯,為什麼要走,不走了。我得挑一個最好的房間睡一覺,每天換一個。”
“好。”
我終於舍得放開他,抓起他的右手,十指緊扣,跟他半步不離,像小朋友。
他也放慢腳步,生怕我跟不上似的,慢慢介紹:“客廳,廚房,玄關,小儲藏室……這層本來有三個帶獨立衛浴的臥室,其中一個,被上個主人改成了家庭影院,帶步入式衣帽間的是我現在在睡的臥室,喜歡的話,隨便你怎麼住。
“上個主人家人比較多,客廳空著很多位置,都是他們各自的展示儲藏櫃,他把東西都拿走以後,櫃子都很空,我就讓設計師把它們都搬走了。我定製了一架鋼琴,這棟樓隔音也足夠好,不需要我另外搭建隔音房,我打算等我閒下來的時候,在這裡放些樂器,黑膠唱片,複古的一切我能搜集到的古典音樂。都買最好的,以前沒錢買的。”
“說起來你的樂器還在我那裡,你這是後宮大換血,隻有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我鄭重地代表樂器控訴他。
“這裡地方足夠大,放幾套都行,也不用考慮美觀,畢竟隻有我住。”他淺笑著糾正我。
“?我也要住啊。”
“這房子300多平,你才占多大點地方。”
“我得占非常大的地方,非常大,大到你隨時都能看到我。”
“但是我已經每天都能看到你了。”他笑著,這麼糾正著,緊扣他的手。
我看得出來,他很知足。
但一切又那麼不夠。
他對我付出多少,我才做了什麼啊。就讓你這麼知足。
玫瑰,春聯,每天一個十分鐘的視頻通話?
我看著他,他始終帶著笑容,不知疲倦一樣,問我:“決定睡哪個房間了嗎?有衣帽間的,還是不帶衣帽間的?”
“你還沒帶我看樓上呢!”
“原本客廳跟樓上是用階梯打通的,才補回去,還沒完工。樓上遍地都是裝修的東西,你確定要去?”
“那算了。”我看眼時間,這一通去而複返,現在已經快要十二點,“趕緊洗澡休息吧。有多餘的浴袍、浴巾、睡衣之類的東西嗎?”
“浴液毛巾都在主臥洗手間的抽屜裡,都沒開封,自己挑吧。”
“聽你這麼說,感覺數量有很多。”
“有品牌方送的,也有粉絲送的。洗浴用品應該跟我的香水味道一致,如果不喜歡,我再去儲藏室找找彆的。”
“不用麻煩啦,我自己都還在用舒膚佳。睡衣也有多餘的嗎?”
一秒前還回答得很快的洹載突然卡殼,我看著他,琢磨著,問出疑問:“還是沒有睡衣,你在家完□□睡啊。”
洹載無奈地笑:“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現在就脫。”
“那借個睡衣乾嘛突然卡殼!前一秒明明還是‘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語氣啊。”
洹載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