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時光啊,它就是那麼短暫。
睜開眼,粘一會兒洹載,我就得回到我們公司的合租小屋,準備下一步布置了。
其實流程已經很明確了,第三周第四周打歌期結束,基本這次回歸的主要曝光渠道就到這裡為止。如果後續沒有商演、綜藝邀約,基本就要開始計算這次回歸的成本,計劃下一張專輯發不發得出來了。
就算我再忐忑不安,還是到等到兩周後。
任何選擇都有代價,跟歌詞相反,夢也有清醒的時候。
像一場有期徒刑,我艱難地,熬著。
“沒有新的商演邀約,但是歌曲熱度不錯,根據音樂人合同,收入應該很可觀,月底Gose和Cloud的結算單我會仔細盯著的。”
周一開大會,馮純站在投影前這麼說。
就我們四個人,也沒必要硬去辦公室,於是我們就在餐廳開會。
“時尚領域,唔,倒是有朋友問你要不要去封麵和專訪候補。她那邊敲定一個人,最近很火的網劇男主,但是那個男演員很奇怪,經紀人是個沒聽說過的,把藝人控製在手裡,非常嚴格,不讓他跟任何人聯係。邀約期一般是提前半個月,但快到時間了還沒給回應,我朋友有點不爽。所以我也不確定這有沒有戲。”邢露端著茶,頭疼道,“因為是很親近的朋友,直說讓我們來,也不合適。再等等看吧,一周後。”
“哪個雜誌?”我多嘴問一句。
“《時代影視》,發行快二十年了,我朋友剛當上主編。”邢露歪著腦袋,“我猜你更想上姐妹刊《時代歌壇》,但是那個雜誌發行不太行,前年剛取消,合並到《時代影視》成為歌壇部分了。行業影響力是比五大刊弱一點,但作為本土雜誌,不容小覷。”
“我不是在挑剔,我是覺得很有意思,我還沒上過封麵,更彆提專訪?”不自覺開始傻樂,被邢露瞪一眼,我趕緊收了表情,“候補,我知道。”
“去年那部劇《青春戰記》不是采訪過嗎?”邢露蹙眉問。
“采訪是采訪過,上雜誌隻剩下嶽梧專訪了。”馮純長呼一口氣,“不紅就會被欺負啊,這就是社會。”
“知道了,我去爭取一下。”邢露話題轉到另一層,“後援會管理沒問題,但是……多了不受管束的代拍,昨天好像還跟車了。我會讓站姐們多注意的。”
“昨天那輛車跟到李洹載的小區了,不過彆擔心,應該進不去。那邊物業管理比較嚴格,保安都是退伍軍人。比明星更需要隱私的人,大有人在。”王軍適時加入話題,“我們這邊嘛,我會留意。”
“這架勢感覺我像什麼明星似的。”我樂道。
“你都沒點自覺啊?真當第一那麼好拿?”邢露撇撇嘴。
我撓撓頭:“還不是因為采取了正確的競爭策略啊?避開了所有音源大戶撿漏。”
“那咋,過千萬的最高收聽,我們仨刷的啊?”馮純拿腳踢我。
我踹回去:“你們仨又不咋喜歡,等你們喜歡的時候再說吧。”
我們四個互相看看,笑出來,不約而同。
“這周除了打歌暫時沒有新安排。”馮純總結起來,“不過,另外一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什麼?”我問。
馮純和邢露互相看看,邢露開口:“目前七首歌都是平台VIP免費收聽,勢頭也不錯,我們可以開始計劃……”
“出收費專輯?”我的臉皺成一團,不敢置信,“誰會買啊?有人聽我都感激不儘了。”
“專輯收費,跟VIP免費,確實有衝突。但是出專輯收入會更高,也是驗證你粉絲數量的機會。”邢露嚴肅說,“過了專輯收費的一年權限期,後續也會進入平台VIP免費聽計劃。手續熱度不是問題。”
“這七首歌,對我而言寫起來多困難,你們都知道吧?”我哭喪著臉,“猥瑣一點形容,我已經一滴都沒有了。下一張專輯——彆說專輯,下一首單曲怎麼寫,對我而言都是問題。我拿什麼收費——人隻願意拿錢相信名氣一次啊?”
沉默一陣,馮純說:“所以我建議,拉李洹載入夥。”
“什麼?”我站了起來。
馮純也站起來,嚴肅地說:“我打聽過了,Peak9解散後,李洹載跟聚星永華的合同也結束了。很多製作公司開了千萬年薪和股權分紅,他都拒絕了。總歸都要回歸幕後,加上要隱瞞你們的關係,說服他加入我們是最合適的。你有什麼顧慮,說。”
我扶著桌子整理思緒。
“首先,我理解,洹載作為音樂製作人,現在的日榜前二十他占十首,實力有目共睹。邀請他是很正常的決策。
“其次,我也理解,洹載就算是退了圈,隻要還有人關注他,或者我,我們之間的交往程度,都很容易讓人起疑。讓他加入公司,就能用工作掩蓋。
“但是,他加入,代表什麼。代表他手裡的音樂版權,要分我們一部分,要為我的將來打算,對他來說沒任何好處。我們不能打感情牌。我喜歡他,我也很重視他,但這些算計都明明白白的,洹載會怎麼想我?他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帶我入門,給我找老師,介紹給我田敘,再靠下去,還要委屈他,我算什麼東西?”
沉默幾秒,馮純抱臂笑起來:“你倒是挺有自尊心。”
“他很好,彆這麼消費他。”我堅持道。
“你猜,李洹載也會這麼想嗎?”馮純左搖右晃。
“壓根就彆問他,我不同意。”
馮純撓著鼻子,慢慢說:“那我問你,咱們租的那個寫字樓,咱們那一層,隻有咱們一戶租,快一年了,第二家進駐的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心中警鈴大作,我蹙眉:“什麼意思?”
邢露輕輕歎口氣:“不是沒人租,是被同一個人租下來,空著,也隻是為了給你增加一點保護。那可是11戶寫字樓,夠租這個小彆墅好幾年了。”
……
這誰能想到呢?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找到嘴讓它們工作:“……我還以為隻有那個咖啡店。”
馮純奚落我:“不錯了,你起碼能發現咖啡店換了店長。也是,營業執照就掛在櫃台邊兒,看不見李洹載幾個字也很難。隻是這周圍的住戶沒多想,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
心虛程度增加了。
我還真沒看過。
我說不清心底翻湧的是什麼。心情像在火上燒的粥,翻滾著,冒著泡泡,溫暖,也很煎熬。
他做的太多,也不屑於說。
“他都拒絕了,沒準代表著,他有想去的地方,隻是那個地方還沒邀請他。”馮純繞過桌子,胳膊搭我肩膀上,“這件事,我出麵跟他談,你知道一下就行了。”
心裡還是說不清的悵然,我扭頭看他:“我們不能拿他的收入,白送也不行。”
“但凡是你說的分成比例,我都是照做,執行,給樂隊小朋友們的啥時候少了?群裡都公示著財務清單呢。還能坑你對象啊?”馮純直戳我脊梁骨,“我是覺得,與其讓他在你身上花冤枉錢,不如讓他來呢。當然,我主觀很樂意帶他,起碼隱瞞你們戀情就省事多了。你們人品都沒啥問題,唯一一顆大雷,就……”
“我的專輯或者單曲還得我自己寫。”我正色道。
馮純一口答應:“行行行,我還能硬逼你唱李洹載的歌啊?但是寫歌、收費的事情,你也得惦記著。屋裡這仨人全靠你養活,懂了伐?”
頭已經開始痛了。
我捂著腦袋:“知道了啊,我寫還不行。”
會就開到這了,輪到新一輪頭疼了。
我躲在樓上,打給洹載,盯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洹載正坐在客廳裡,沐浴著陽光,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怎麼了?有東西落在這了?我給你送過去?”
“我周日……”
我還沒說完,就聽到洹載說:“好。”
真是完了蛋,看見他就非常。
想擁抱。
我扁著嘴說:“你都沒聽我說完。”
洹載笑:“那你說,周日想乾嘛?”
“想見你啊。”
看見他笑,就覺得身邊空落落的。
端詳著我的臉色,洹載問:“怎麼了?不開心。”
該說什麼呢?
你的付出?你的等待?
原本我以為,我做得足夠好了。如果愛情有天平的話,他那頭加一點,我也加一點,維持穩定的投入,讓所有欲求都得到滿足,就是很好了。
可我今天才發現,他那頭的砝碼,都快把這天平拉翻倒了。心情就變得悵然,怕自己對不起他的付出。
我趴在床上,最終能說出口的隻是:“你在乾什麼?”
洹載坦誠相告:“5月21日要出倒數第二張專輯,預定十首歌,三首分給我做,在找靈感。”
“這麼早啊。”我歪著腦袋。
洹載直笑:“哪能跟你一樣,極限兩周編曲舞蹈MV帶上架。人越多,要協調的就越多。21日上架,10號就得搞定歌曲母帶,20號就得搞定MV和全部排舞。群舞的編舞比SOLO難,我們現在合作的那位,得留出起碼半個月。倒推4月25就得開會決定主打、副主打歌。開會又是盲選製,有內部作曲家投票,也有我們成員投票,就算開一天,編曲也得在4月23日交出去。編曲是製作最簡單的一步,但作詞作曲,六周出精品,不算時間長。你們才是,效率高得離譜。你說聽歌的粉絲,能不能想到你們這麼趕呢?”
“……就這樣,馮純還提議做收費專輯呢。”我把頭埋在床單,“我寫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