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開門吧。”
“可是,這是洹載家,我是不是應該先爭取他的同意再……?”
“沒有必要,洹載問起來我會負責。現在,開門吧。”
感覺為什麼這麼奇怪?
為什麼她堅持要我開門?
洹載說他買房也是劉姿介紹,劉姿住隔壁棟,大體裝修應該也是一樣的,出於好奇心的角度,應該是沒什麼看頭才對。如果是為了看裝修進度,又挺說得通。
但劉姿有樓下門禁的話,沒有這裡的嗎?
洹載處理事情還是挺細致的,其實,如果樓下有,這裡也該有才對……
我慢慢走向門邊,在按下指紋識彆前,回頭看到劉姿的表情,還是那麼耐人尋味。
比起不信任,更像是嘲諷。
但她在嘲諷我什麼?
帶著滿頭霧水,我按下指紋。
“認證成功,歡迎回家。”
價值幾十萬的大門在我麵前彈開一條縫,我回頭看劉姿,她依然是那副表情,腳步都不動一下。
“不進去嗎?”她問。
我隻好歎口氣:“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進去。我在這唯一的理由,僅僅是洹載住在這裡,我來找他。這個房子這棟樓,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從前不眼饞,以後有錢了也不會想買。主人不在,我又是私自開門,我……”
“如果你道德感有這麼高,為什麼不放過李洹載?”劉姿表情是完全遮掩不掉的諷刺,“你應該知道吧?他很缺愛。稍微對他好一點,他就會像條狗一樣追在你身邊,就算你把他利用殆儘,踹掉,他也不會說什麼。隻要你勾勾手,他還是願意回到你身邊,直到他再也給不了你什麼。不妨直說吧,要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他?”
“我知道他很好,我也知道他很缺愛。”指甲死死陷在掌心,我咬了咬牙,才說出這些話,“但如果我給得起呢?
“這麼多年,父母缺席的時間,節日和生日缺少的儀式感,我會給他。缺少的朋友和愛情,我也會給他。我知道我從前做得很不足,相比他給我的十分之一可能都不到。但如果我能夠,我也願意,給他他缺少的全部,我們沒理由不能試一試。
“陪伴也好,愛也好,任何用來形容兩個人在一起浪費時間的詞語都好……我想跟他在一起,不要像上一次那樣什麼都不做,而是給他任何我看得出他想要,我也能做到的事情。這就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全部理由:他很好,他配得上世上任何美好的事情,我希望有人能讓他露出笑容,給他一個家。如果他決定那個人是我,那我來做……就算不如他對我那麼多,我也一樣愛著他啊。”
一絲陽光透過門縫落在門廳,將我和劉姿隔絕開來一般。
劉姿表情不再那麼嘲諷,變得十分沉重。
我歎口氣繼續說:“我昨天才知道,王軍是洹載派來我身邊的私人保鏢。錢的事情,我儘量後麵都補回給他。實不相瞞,我的事業勉強算剛剛起步,公司還有一些負債。也許您也知道,我的經紀人跟洹載提議過,邀請洹載在Peak9解散後到我們公司,也隻是為了隱瞞我們的戀情,至於洹載身上的其他合約,我們不會要他的收入,隻是代管。不管怎麼說,錢的事情,我會還給洹載的。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再摻合進這段感情了。我隻希望他能好好的,我們能好好的,不要再有遺憾了。”
“你以為,你知道了全部,就敢在這大放厥詞了,是嗎?”劉姿緩緩露出笑容,“那去看看吧,餐桌上,李洹載給你留了什麼。”
“……這裡麵不是建築垃圾嗎?”我疑惑反問。
“李洹載說樓上樓下打通,你就相信了,沒想過這種高層建築私自打通是要經過住建委審批的嗎?”劉姿抱臂站著,以審視的目光打量我,“更彆說這種出名二十多年的國內頂級豪宅,拆堵牆都是要經過業主委員會申請的?好,就算你不知道,現在也該明白了——進去看吧。”
真的有很多疑問。
我握住門把,將大門拉開。
地麵的陽光隨著門的開啟灑進門廳,目之所及是全然完好的裝修:大理石地板跟室外的完全一致,走進房子,裝潢儼然要給我一種人在十三樓的錯覺——
完全一樣。
沒有建築垃圾,沒有我以為的斷壁殘垣,就隻是跟洹載家一樣的裝修,連綠植品種都一樣。
差彆僅僅是,這裡沒有我送給洹載的玫瑰,也沒有洹載在家隨手亂放的樂器。
熟悉的場景都突兀地空曠著,提醒我,這不是洹載家。
我說不清這種奇異的情緒是什麼,但我幾乎立刻就想起來,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當我發現,洹載的衣櫃裡,有一模一樣、大小不同的衣服,每樣都是兩件的時候。
我回頭望向劉姿,她依然站在那裡,逆光看不清表情,隻能感受到她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也不打算解釋什麼似的,安靜著。
我搓搓臉,看向餐桌。
一張紙、一個紅色證書和一個信封在那裡,我拿起來閱讀。
“房屋贈與協議。
“贈與人:李洹載,受贈人:吳樾。
”甲方是乙方的_____,為贈與房屋,甲、乙雙方經協商全部,簽訂如下房屋贈與協議:
“一、甲方自願將坐落在XX小區2號樓14層房屋,產籍號XXXXX號,建築麵積:308平私有房屋,無償贈與給乙方。甲方保證贈與給乙方的是上述房屋的全部產權,並免遭任何第三人追索。”
沒有必要繼續看了。
這是……
紅色房產證書上的金色字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打開那個信封,裡麵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頁機打存根,顯示存款餘額一千萬整,背麵還有幾行字“密碼是你的生日”。
洹載的筆跡,毫無疑問。
我一時間失去所有力氣,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不知道為什麼眼淚蓄滿整個眼眶,淚滴就那麼掉在桌子上。
我拿袖子把那滴水抹去,用手背胡亂擦了臉,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走出門去,關上大門。
“我不會放任你把這些東西都拿走的,李洹載是個蠢貨,但我不是。”劉姿仔細欣賞著我的表情,冷漠地說,“不過我可以稍微對你改觀一點——你確實沒進來過,誠實是好品質,也許你有,也許你隻是演的。”
我擦著眼淚,勉強對她笑笑:“我不會要的。等洹載回來,我會好好跟他談談。謝謝你這麼維護洹載,請一直監督他吧,做正確的事,對他好的事,必要的時候攔住他。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如果是洹載,一定到最後,也不會告訴我的……他從來都是,做的比說的多。”
劉姿沉默著,看著我。
我揉揉臉,也揉好情緒:“實在抱歉,我今天可能沒法招待您了,我得,收拾一下,所有事情。其實我是Tina的粉絲,洹載跟我說過,您以前也帶過Tina。下一次吧,下一次見麵,換個場合,我們也許能好好聊聊彆的。實在抱歉,我今天,沒法招待您了。我先回樓下了,我答應過洹載,今天要等他回家的。您就,自便吧。”
我逃也似的跑進樓梯間,劈裡啪啦跑下樓,聽著熟悉的指紋鎖,關上大門。
滿室的紅玫瑰映入眼簾,灼傷人眼睛似的,讓我的眼睛再一次。
淚水決堤,傾盆而下。